這天的夜晚,整座皇城不在燈會卻亮起了無數花燈。
男人穿上了一席白色衣袍,手裏拿著一隻牡丹花燈,望著不遠處那瘦弱的人兒淺笑。
華萱渾渾噩噩的腦子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清醒。
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滿臉驚恐絕望,臉色慘白倒了下去。
男人丟下花燈瘋了一樣飛奔而至,抱著羽毛一樣輕的人兒回到了宮中。
所有禦醫都聚集在了一起,把過脈後均紛紛搖頭歎息。
白天不過是曇花一現回光返照,如今,已是無力回天。
男人從未感覺如此絕望過,就算手裏掌握著生殺大權,卻也挽不回心愛之人。
連贖罪都辦不到!
“萱兒…萱兒…不要離開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此刻男人卑微到了塵埃,他才知道,所謂帝王的尊嚴,卑微如塵埃,根本換不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整整守了一夜,床上的人兒終於虛弱的睜開了眼。
男人欣喜若狂,天知道他多害怕她再也不會醒來。
可不等他嘴角的笑容擴散開來,華萱的話就讓他的心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不想留在這裏…我想回家…他答應過我…帶我回家的…”
男人憤怒起身將身邊的東西都摔在了地上。
“不可能!你是我的女人,我的皇後!他不過是個賊子…”
下麵的話他自己都說不出口了,是啊,他自己的所作所為,連跟那個賊子比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早知道已經失去了她,可那可憐的自尊不允許他承認。
華萱眼神渙散,呢喃自語著,嘴角帶著笑意,就仿佛眼前站著心愛之人似的。
男人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上,他要怎麼去成全啊…
夕陽西下,華萱的笑容定格在了落日餘暉的前夕。
她到底沒能完成遺願,沒能回到約定好的江上,看記憶中的夕陽。
臨終前嘴角的微笑,似釋懷,似解脫。
男人看著棺中的人兒,始終不願意封棺。
他沒有得到原諒,失去了活著的她,連死後都不屬於他,不肯讓他得到救贖。
此生,他都將孤獨痛苦的活在悔恨中,痛不欲生。
那以後的一段時間,皇帝整日酩酊大醉,荒廢朝政,不顧身子安危,一度病到起不了床。
多少個夢裏都是滿頭大汗驚醒,再渾渾噩噩痛哭流涕,失去的再也回不來了。
幾個月之後皇帝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喝酒,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安安分分處理朝政。
那以後蕭離再沒笑過,夜裏總去華萱曾居住的宮殿中靜坐。
細心照料她生前種的花草,那可能是唯一的安慰了。
其實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雖不能讓傷疤完好如初,卻能緩解疼痛。
偏僻無人居住的村子中,一處被桃花包圍的院落裏,有著一座新墳,立著一塊嶄新的墓碑。
墓碑上無字,墓中卻葬著一對人。
這裏風景極好,坐在院落中便能看到前方江上的夕陽。
那飄落的桃花像極了羞澀淺笑的姑娘。
深宮高牆之中,男人一身龍袍立於最高的樓閣之上,能俯視整座皇城,卻看不到他想看的風景。
男人突然開口道:“你們說,是這裏的夕陽好看,還是江上的夕陽好看?”
皇帝的性格陰晴不定,太監侍衛們均不敢胡亂答,生怕掉了腦袋。
一個十二三歲的宮女看著夕陽一臉天真。
“在哪裏看夕陽不都是一個夕陽麼?奴婢從前住在江邊,看慣了,如今倒覺得從這兒看夕陽比較好看。”
一眾人瑟瑟發抖,小宮女被按著跪了下來,卻不料男人並未發怒。
男人看著殘陽默然歎息,許久後呢喃自語。
“若身邊是所愛之人,那在哪兒看都是最美的風景。”
不知華萱是否也看著夕陽,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