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依微微點頭,走上前去,停在涼亭下的石案前,由衷讚歎道,“公子好曲。”
許淮聞回以禮貌淡笑,長袖前伸示意,“林姑娘請坐。”
林禾依在石案的另一側的薄絨軟墊上落了座。許淮聞將案上的瑤箏取下,放進石案旁的箏匣中,繼而拿起旁側的白釉茶壺,沏了兩盞熱茶,分別放在林禾依與自己的麵前。
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此時正有諸多疑問環繞腦海,難以理清,想著先從最基本的問題問起,但抬目看到許淮聞淡然的眼眸,她一時也不願開口,便暫壓製住內心的焦急,表麵同樣回以平靜。
許淮聞執起麵前茶盞,以蓋輕撥,聞吸其香,小泯半口,遂清淡啟語,“這是茶都箬南城新采的君山銀針,林姑娘嚐嚐可合口味。”
她也是懂茶道的人,低目看去,隻見茶粒顆顆飽滿,條真勻齊,葉身金黃發亮,四角白毫如羽。她執起茶盞,放在鼻前輕嗅,香氣清高淡雅,繼而掩麵飲下,茶水滋味甘醇甜爽,後味無窮。
唇角輕輕勾起,望著徐沉複升的茶葉,林禾依真心讚道,“不愧是君山銀針,果真金鑲玉色,醇香彌久。”
聞聲,對麵的許淮聞揚目輕笑,未作回應,接著品茶。茶盞見底,執壺再續,繼而再飲,並沒有回答的意思。林禾依見許淮聞不語,敵不動我不動,便隻同他一樣,眼神平和地望著亭外的竹林,一麵觀景,一麵飲茶。
三杯已盡,許淮聞看林禾依麵上沒有絲毫的焦急之色,反而如同享受般寧靜的坐著,心中生起一分滿意——不愧是林家大小姐,懂得想知道自己需要的訊息,就必須要有耐心的道理。不過她的這份平靜,持續不了多久了。
一陣風吹過,竹葉颯颯而起,許淮聞終於開口了,“三日前,林姑娘在壽衿樓拋繡球時,我也在場。”
聽到這話,林禾依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意識昏迷三日了。她回想了一下,當時在樓下候著的王公貴族中,似乎並沒有許淮聞,否則這麼顯眼的男子,她應該很快就能注意到。不過,腦海中忽然閃過當時的一個聲音,“林姑娘,當真不再考慮考慮”。林禾依一下子明白過來,“當時王司恒拿到繡球後,是你出言阻止?”
見許淮聞點頭,林禾依才明白難怪剛剛初聽他的聲音有幾分耳熟,不過因為那日許淮聞說過話後她便出了事,一時也沒想起來。
這時又有疑問閃過——那日參加接繡的人林禾依都一個一個斟酌核查過,卻從不曾知曉有這樣一位男子被邀進場,他是其中的哪一個呢?
許淮聞似乎看出了林禾依的疑惑,抿口茶回複道,“我並非受邀進場,隻是在林姑娘拋繡球的幾日前,我曾香簌城的一家藥莊裏偶然聽聞,有人要謀害林家的大小姐。我心裏有些不安,便在拋繡那日直接進場了。”
有人要謀害她?林禾依皺起眉梢。
她身為林家嫡女,十多年來,官場的心機交鋒,林家旗下商號的明爭暗鬥,她屢見不鮮,應對自如,可在這期間,她也從未與任何人結下什麼需要以命抵過的深仇大恨,為何會有人想謀害她呢?
“敢問公子,可知是誰要害我?”
對麵的男子的目光看向她,如同能看穿她的一切心思似的,道“林姑娘,林家現今的主母,還有林家二小姐與你關係如何?”
聽到許淮聞提起她的繼母和二妹,林禾依瞳孔微縮,難道是她們,怎麼可能——“我七歲那年,母親便因病離開了人世,父親便立他的妾室柳春琅續弦,為現在的林家主母。不過她雖是我繼母,但一直待我甚好,所以我一直稱她一聲‘母親’。至於二妹,雖然偶爾有些任性,但從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