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荷葉枯時秋恨成(1 / 2)

腳下的血跡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明顯,林禾依走到那人影跟前,心中的絞痛感越來越強烈。她伸著顫抖的手揭開了覆蓋在這身影上的黑色麻布,一具森森的白骨映入眼簾,顱骨上那對幽深黑暗的兩個大洞,正直勾勾地盯著林禾依。

一瞬間,林禾依被嚇得直接癱坐在了地上,趕緊閉上眼睛喘著氣,用手扶住上下起伏的胸口,默念著,“這是具屍體,沒有鬼魂。”

——她雖壯著膽子隻身來到了這幽深的酒窖中,但驟然看到這樣一具骷髏,也實在讓她驚恐害怕。

待心緒慢慢平穩,她才一點一點地張開眼睛,還是有些擔心眼前的骷髏忽然動起來。

但骷髏還是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仿佛早已被世間離棄。

林禾依鬆了口氣,打量起眼前這具骷髏。

根據骨頭的黑化腐爛程度,這骷髏的主人大概也死了有六七年,它身上除了幾塊被侵蝕的破碎不堪的布子外,隻剩下被蟲鼠啃食的痕跡,憑著外表根本無法辨識骷髏的主人是不是自己的母親。

正當林禾依愁眉難展時,她看到骷髏的手中似乎拿著什麼東西。她心裏一動,將蠟燭放在一旁的地麵上,繼而將骷髏手裏那塊黑黢黢的東西取了出來。林禾依摘下臉上的麵紗,用麵紗一點點擦拭掉那塊東西上沾染的泥土與幹涸的血跡。

越擦,悲傷的感覺便越發強烈。

待那東西表麵的汙濁被清理地差不多幹淨了後,林禾依看著眼前的物件,眼淚忽而似珠簾似的湧出。

燭光下,那塊東西閃著粉瑩剔透的微光——這是一塊冰花芙蓉玉佩。

冰花芙蓉玉乃非凡品,其淡粉色澤世間罕有,故極其珍貴。更因其佩戴時會根據佩戴者的體質不同而變為粉紅或紫羅蘭色,成為了名門望族中的大小姐夢寐以求的珍寶。

而她的母親在大婚之時,林楓曾給過母親這樣一塊玉佩,上麵就刻著母親的姓氏——“昭陽”。而在這塊玉佩上,“昭陽”二字赫然醒目。

“娘!”林禾依趴在這具骷髏身上,失聲痛哭,之前的害怕全然消散,現下隻剩無邊無際的悲痛愴然,一滴滴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她母親的枯骨上,像是在挽回這條早已消逝的靈魂。

她的母親果然不是因病而死,竟是被關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逝去的!從四處遍布的血跡可以看出,她生前經受過多少折磨。林楓和柳春琅知道的那麼清楚,叫林禾依怎麼能不相信,分明就是她敬重愛戴的父親跟繼母,將她母親害成了這般模樣!

“娘,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啊,是父親害得你?還是柳春琅……娘,都怪女兒無用,都怪女兒沒好好留住你……”伴隨著林禾依的啜泣,回應她的,隻有空無的回聲。

哭了良久,在淚眼模糊中,她仿佛看到母親的屍身後麵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個小匣子,伸手將它取過來,滴答著淚將匣子打開,裏麵隻裝著一個泛黃的小本子,緩緩翻開來看,本子上麵布滿了她母親的字跡。

庚午年五月廿七

今日是我嫁進林家的日子,剛行過周公之禮,林公子便像變了個人似的,冷著對我說,他早已心有所屬,娶我不過是迫於家族聯姻的無奈,以後會待我相敬如賓,但讓我莫要奢求他的真情。

辛未年八月初八

我的夫君終於得償所願,在我嫁進林家一年後,娶了他當年雲遊四方時,結識並私定終身的柳春琅為妾。我雖傷懷,卻無可奈何。比起春琅,我這個結發妻子,從來沒入過他的眼。

九月十三

今日欣喜萬分,生下了我與夫君的女兒。夫君給她取名為禾依,意為如禾而立,柔韌可依,還言要讓小依繼承林家家業。他雖待我冷漠,卻對自己這名首女疼愛得不行,這下我便安心了。

壬申年六月三十

春琅又悄悄在夫君跟前說了我的壞話,唉,她有寵愛,我又有什麼呢?

十月二十

春琅生了個兒子,夫君樂開花了,可是好像並沒有把家業傳給兒子的意思。唉,隻要小依好,我怎麼樣都行。幸好夫君在女兒麵前對待我的表現一直甚好,讓小依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充滿愛意的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