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慎又叩一首,端跪作揖,目光誠懇地向聖上進言,“回稟陛下,林家嫡女與次女接連斃命,王司恒先是接了嫡女的繡球,後是跟次女舉行婚事,兩次喜事卻都成喪事,王司恒父子難免心生怨念,因此在朝堂上惡意彈劾啊。”
東璃容皓聞聲目光一轉,用手指敲點著椅側扶手,暗自思索起來。
站立的男子側身看了一眼魏慎,隨即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既事關林家名譽與君王威嚴,還需慎重考慮。兒臣以為,若直接命地方都察使查探林家,必定會讓林楓心生怨懟,到時候若證明林楓無罪,林家諸地商號怕是會生發事端,攪得四下經濟動蕩。兒臣願派人私下裏調查林家一番,若貪汙屬實,再秉公嚴懲;若是冤枉,方可對天下澄其清白,也無損父皇的權威。”
男子觀察著東璃容皓的神情,當他看到皇帝下頦微收、唇角上揚時,就知道自己的建議已經被采納了。
“就按澈兒說的做吧。”皇帝的鬢角顯現出幾道整齊的魚尾紋,原本浩瀚森嚴的眸光中湧現出一抹慈愛——東璃澈不愧是他最看重的皇子,思量全麵,智謀過人。等將來自己入了棺,在這萬人尊崇的位子上,兒子做的定會比他出色。
“兒臣遵命。”東璃澈再次作禮,而後大臣魏慎跟隨他一同向東璃容皓告退,走出了議事廳。
長廊上,二人齊步前走,魏慎有些不解地問道,“王爺,您說今日朝上,陛下在看完都水監呈上的證據後,為何當即就說出要對林家立查嚴懲的話?而方才又直接接受了王爺的建議,這不是自相矛盾?”這不是太過魯莽草率,任人取信?後一句話是魏慎憋在心裏不敢當著旁邊人的麵說的。
東璃澈輕笑一聲——魏慎這是懷疑起他父皇的能力了?
“太保大人,你雖做過父皇的輔師,但父皇繼位以來這麼多年的胸懷韜略絕非你我能及。朝堂之上,父皇龍顏大怒,不過是做給一個人看的。”
心思被看透後,魏慎心頭一緊,虛汗稍泛,好在王爺並未追究。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做給誰看的?”
東璃澈忽然停住腳步,轉身看向長廊外不遠處的一座涼亭,雙眼微眯,甩開手中折扇輕輕扇動,“誰附議了都水監,就做給誰看;除本王外誰與父皇血脈相連,就做給誰看。”
魏慎此時正順著東璃澈的目光看向那涼亭,隻見亭下坐著一個服飾華貴、身材強壯的男子,似乎正在因為一點小事為難一個相貌姣好的宮女。
“早就聞說蕭王貪財好色,行為不端,且多番忤逆,前些日子傳出與林家嫡女暗中勾結想吞並林家的事兒,遭到陛下責罰卻仍不收斂。此番公然附議都水監嚴懲林家,一是作為都水監的背後勢力削弱林家來打壓王爺您,二是倘若此計成功則直接會動搖本朝經濟根基,趁機謀反篡位。看來陛下早有預謀,朝堂之上的故作納議,分明是引蛇出洞,之後才好徹底圍剿啊。”
東璃澈未有以應,一雙與東璃容皓相同色係的湖藍淺光眸子深處運生出幾分殺意——是啊蕭王,上次的事兒還沒讓你長記性,現在又敢與我和父皇作對,你的壽命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