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刻,水鄉箬南城西部,穆河森林。
一棵巨大的櫟樹枝上側臥著一人,赤色衣袂臨風翻飛,無風長垂。
厚厚的葉片底下還站著另一個人,她雙手交疊放在腦後,身體軟軟地靠著粗壯而斑駁的樹幹,靜靜聆聽近處梢上鳥鳴,遠處清脆蟬聲。陽光穿透綠葉碧灣正好傾瀉在她嬌俏的麵頰上,長而卷的睫毛上金芒微漾,分外動人。
“住或不住?”樹枝上側臥的人魅惑柔和的聲音一發出來,整棵樹仿佛都軟了三分。
樹下的女子笑了,腮上添了幾分紅暈,“哥,咱們千裏迢迢趕來,為的不就是接近東璃澈嘛。”
嬌軟的聲音讓樹上人深感無奈,“淳安啊,你究竟是看上了東璃澈哪點?本宮怎麼覺得他哪點都不如為兄。”
花淳安睜開眼揚起那張精美的臉看向樹上,輕巧一躍便坐到了樹上那人的身前另一根樹枝上,兩手花瓣狀捧著小臉,不停地忽閃著樹棕色的眸子,“我知道啊,哥你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有才,天下第一有錢,天下第一能打,天下第一桃花,天下第一風流,天下第……”
看到宮淺嵐瞪她時略帶鄙視的眼神,花淳安不敢繼續說下去了,隻得嘿嘿一笑,“總之哥你風華絕代,東璃澈可是沒法比的。”
宮淺嵐麵對淳安坐起身來,女人一般纖長白皙的手劃過她的黑發,“切莫有了夫婿忘了為兄。”
說罷,豔紅的袖攬起花淳安旋身落地,運起輕功往東邊前去。
一紅一粉,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櫟樹林的枝叉縫梢裏。
傍晚。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雪清婉一行人的船隻順流南下,終於抵達了箬南城入口處。
船隻沿著箬南城的中央水道繼續行駛,雪清婉一路欣賞著岸上水鄉樓色,岸樓簷廊的柱梁上點起了燈籠。夜色逼近,燃亮的燈籠更襯得廊下火紅熱鬧,對酒品茶,黑炭燒烤,作詩舉棋,歌舞升平,人聲鼎沸。
“明夜在月竹軒的宴席上,我們就會見到東璃澈了。”許淮聞坐在船上,眸挑夜半水色,江楓漁火,恰如曾與身旁人共奏過的《漁舟唱晚》,箏曲有了實景為摹。
“淮聞,我想問,你帶夠了一千萬兩黃金嗎?”雪清婉在許淮聞身旁的小竹椅上坐著,幾盞燈籠的紅橙亮光映照在她深思中的眸間。
寒闕王東璃澈——他是雪清婉複仇林家的突破口。林家與他交好,兩方彼此支持,各取所需,關係勢必牢固。她若想將東璃澈的合作夥伴轉移到昭陽家族身上,恐怕還需要費上一番功夫。
不久前,決明看過箬南城北的告示後,前來彙報,若是想與東璃澈合住,每人需繳五百萬兩黃金。雪清婉跟許淮聞兩人的費用便是一千萬兩黃金。現下玉錦商號和宮淺嵐之間的交易已經作廢,她自然沒有那麼財大氣粗悠然自得地拿出幾百萬兩金子。
“很遺憾,我連一百兩黃金都沒帶足。”許淮聞若無其事地回答道,依舊觀賞著他燈浮光映的漁舟唱晚。
雪清婉聞言眉毛微皺,不過她看許淮聞對此事不甚在意,難道是在心裏是盤算好了什麼戰術?於是她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東璃澈是我摯交,況又是他邀我來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要我的錢。”
“你是摯交,那清婉呢?”
“清婉,這要就看你能耐了。東璃澈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你聰慧過人,若想法子讓他心服口服,定能省下五百萬兩黃金。”許淮聞毫不在意地吹了吹自己發梢上的灰塵,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聽完許淮聞這番清言淡語,雪清婉瞬時間臉色陰沉下來。他這是何意?好不容易帶她來到了箬南城,然後就要撂攤子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