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午,茗竹苑。
颯颯竹葉,輕輕風聲。
花淳安正一襲桃粉輕裳立於白土沙堤上,捧著粟米,粒粒灑落,黑羽斑尾林鴿跳躍飛嚷,爭相啄食。
茗竹苑座落在一處幽秘的竹林間,這也是其命名緣由。不同於雪清婉那邊住處的一重重庭院,茗竹苑沒有橫圍縱繞的圍牆。
左邊,是幾座裝潢瑰華的樓台,樓台前鋪就著碧色釉麵磚,蒼年翠竹如箭矢一般聳立在樓台後方與周圍,作為其背飾;右邊是土堤環繞、翠竹水杉等植物掩隔的一個個方塘,塘中菖蒲青荇,綠幽青碧。小瀑流伴隨著一叢叢爬山虎從假山土石上傾下,彙入塘中。方塘以白土沙堤與亂石為岸,鳩鴿嘰咕,白鶴亭亭,使得此處山野風致甚濃。
花淳安在堤上喂食鴿子,宮淺嵐則紅裳席地,坐在一座樓台二層的闌幹前,翻閱一些奏章與信件。
“嘖嘖,皇兄又不太平了,亂在邊疆安營紮寨的。莫冬啊,本宮是不是對他們放的太寬了?”指勾起黑墨發梢,打著轉兒把玩。長睫似纖羽般上下擺動著,偶爾顯出那深紅狹長的眸子。
“屬下不敢妄言。”旁邊的穀莫風恭敬地站著,並無多語。
“罷了,你妹妹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宮淺嵐放下奏章,順手拿起旁邊的青瓷茶杯,輕輕晃動裏麵的茶葉,啜一小口,滿意而笑,“這雨花茶果然清雅甘甜,讓人齒頰留香呢。”
“回稟主人,穀莫秋今日離開了瓊華苑,應是要去給寧原送信。”
“信?”宮淺嵐放下茶杯,注視著碧透茶水,眼前浮現起那相貌平平的女子,繼而想起了自己的那五百萬。心中微微泛起些憤意,“你多注意著點兒,本宮遲早要想法子把她那玉錦商號盤下。”
“是。”穀莫風翻身而起,閃入茫茫竹海中。
宮淺嵐起身,瞧著下麵將溫柔盡施於斑尾林鴿的妹妹,心裏萌生出一分暖意。
東璃澈,你可切莫讓本宮的妹妹失望啊。
傍晚,華宸苑。
“你說義王府派人送信給荒蠻寒野的擴疆軍隊?”華眸如同絲鏤的織線,暗潮攢動。許聽白和宇文白莫非有什麼關係?
“主人,千真萬確。我派去的人兩日前的淩晨見到一個黑衣人從義王府鬼鬼祟祟地出來,騎馬北去,跟蹤後發現這人到了北地軍營裏。”決明回複道。
“這不是什麼好事,繼續派人盯緊義王府。再者,著手開始聯係寅族舊交,把這封信交給寅仕。”
“屬下即刻去辦。”
決明走後,一個小侍女匆匆來報,兩眼甚至不敢抬起來看麵前這仙尊之人,“安公子,王爺邀您和清婉小姐前去用膳。”
“帶路吧。”
許淮聞跟隨小侍女來到院中,眸光掠過右麵屋室。此時,剛睡醒不久的雪清婉也從屋內走了出來。許淮聞對她微微一笑,“清婉,一起走吧。”
聞聲,她轉目看向許淮聞——此時的他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浩袍,上麵有銀線繡著的雲紋。
這時她第一次見許淮聞穿月白色的衣物,墨發與白衣交映,更襯得他姿態風華卓絕。
“淮聞這身衣裳不錯。”雪清婉走到他的身邊,兩人一同跟著那名小侍女,走向東璃澈所在的承朔苑。
沿著幽深的青石板路走一路朝西,四周偶見一些院牆與連院。再走一段,入眼又是一片四時花園,園中設有議事廳與神明石雕,在微薄的暮色下顯出幾分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