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一張黑木山水紋背寬榻橫擺中央,榻左擺著一盞瑩爍剔透的青玉琉璃立燈,在右是一麵儲物高櫃。整個臥房的右側擺著一個寬麵木框博古架,上麵有古成文物青瓷卷籍等珍品,幾乎占據了整麵右牆。在臥房最裏麵有一方茶案,案旁有把黑木躺搖椅,牆上還懸掛了一麵梅花形銅鏡。
在右牆最內處開了一扇小門框,黑玉珠串簾從門框頂垂下為隔,簾後,是一間書文室。
雪清婉一麵觀摩著許淮聞屋內的陳設,一麵循著聲響,撥開珠簾,走入這間書文室中。
隻見許淮聞一襲皓白如煙繪水墨龍紋的長裳,他正站在室中間的高案前,將紅線繩打結係起一個卷軸。
“若沒猜錯,清婉是來謝我的?”許淮聞一麵打開書文室中的列物櫃,將方才係好的卷軸放進去,一麵說道。
雪清婉望著書文室牆上或裝裱或掛懸的文軒長卷,根據題名,有些書法作品是出自諸國名家之手,有些則是許淮聞親筆所寫。許淮聞的書筆力雄贍,氣勢古淡,鉛華綽約,遒麗端勁,各態皆臣,其為文詩賦卓雅精粹,在一派名家之書中令人感到耳目一新。
聞聲,雪清婉將視線從許淮聞的作品中收回,走到他身旁,目露淡笑,語轉調侃,“是啊,得虧淮聞掛心,我現在神清氣爽,精力十足的。”
許淮聞閉合上列物櫃的門,轉身看向她。臉色泛白,眸間充血,一身素藍蓮紋曲裾,襯得整個人弱不禁風,還有心思自詡神清氣爽,精力十足?
許淮聞眸裏掠過幾絲晦暗,攥過雪清婉的手腕,拉著她走出書文室,尊清之聲幽吐,“隨我去找白緒。”
“等等等等……”雪清婉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拉著穿過臥房到了正廳中。
許淮聞驟然停步轉身,雪清婉沒來得及刹住腳,腦袋直直撞到了許淮聞胸前。
“嘶——疼——許淮聞,你的胸是鐵做的??難怪人家都說鐵石心腸。”雪清婉揉著腦袋,一臉幽怨地瞅著許淮聞。
鐵石心腸?他大半夜給她送薑棗茶她還說他鐵石心腸??
“這是胸肌,懂嗎?”許淮聞看著麵前的女子,微顯無奈,“倒是你,讓我等等做甚?”
“你莫名其妙地說要去找白緒,然後便拉著我走。清婉腦回路長,還未轉過彎兒來。”雪清婉雙眸微顰,怨懟地說道。
許淮聞的手依舊沒有放開雪清婉,平和地注視著身前女子的雙眸,“自從咱們住進這座府邸之後,我就沒見到過白緒了。趁著今日晴明,我想盡快把他找出來。”
許淮聞知道,由於昨日之事,雪清婉仍心有餘慟,一時半會減淡不了。他若是能伴著她,在這雨後院間帶著她兜轉流連地逛一逛,或許能消減些她的心頭之痛。
至於尋找白緒,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白緒跑丟了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這樣啊……好吧,我隨你去尋他。”去就去罷,她也就權當散心了。
雪清婉正要與許淮聞走出屋子時,忽然注意到正廳後牆上的一處凹陷——竟是一座金芒耀動的小型佛龕。龕中供奉的是如來的報身佛,智慧與理性的化身——盧舍那佛。
“淮聞,你信仰佛教嗎?”雪清婉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向前麵這個出塵男子——莫非他的仙姿氣態是因禪修所練就的?
“不是。伽藍國裏佛教比較興盛,東璃澈大概是因為這點,才給我房中嵌了座佛龕。”許淮聞望向盧舍那安詳端美的姿態,道。
原來如此,也是,若許淮聞信仰佛教,他這纖長披散的滿頭黑絲也應當規整些了。
如果他剃了發,穿著袈裟敲木魚會是什麼樣的情景?雪清婉一麵想象著,一麵隨他走出屋子,前往周圍的散院深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