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曦透過床頭牆簷上的小圓窗,輕悄地掃到榻上之人的眉睫上,一縷縷跟金散線似的,將原本就美的人兒照映地更添出塵之色。
雪清婉感覺著自己在幽暗壓抑而危機重重的甬道上走了許久許久,終於在前麵兒不遠處見著了些光亮,她邁著疾走的碎步融入到那一片光亮之中,入眼的是自己的床梁頂。
意識和回憶漸漸回歸到了本體中,可怕的南獄,禽獸般的獄卒,柳春琅的花簪子,許淮聞的及時出現,還有身上的傷痛……
“嗯……”想到這兒,她才感覺到了後背上那針尖兒似的灼痛,不禁小聲低哼了一聲。長長的煙眉微微皺著,她用手支著床榻想要坐起身來,這才注意到了床角的許淮聞。
那張柔俊高雅的臉安詳地側靠在床柱上,淡絳色的淺唇中發出輕輕的呼吸聲,碧透輕薄的床幔垂在他的肩膀上,與他凝碧色的襟袍相互稱映。幾縷初晨的光照在他衣裳的金邊上,閃爍著瑩瑩的微光。
雪清婉緩緩撐起身子,略帶迷蒙的目光中含著些情意地望著許淮聞,想起昨夜他闖入南獄中,在她小命差點沒了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救下了她。隱隱約約,雪清婉好像感覺到他殺了南獄裏的很多人,包括那些折磨自己的獄卒。
心像是被春日裏的暖風吹浸般,她的麵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幸好有他,否則自己就要被紮成滿是血窟窿的篩子了。
似是察覺到了注視著自己的目光,許淮聞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旋即張開那對淡渺似雪的眸子,與雪清婉正好四目相對。
見著雪清婉的膚色已經不再蒼白,而是帶著幾絲水潤的血氣,許淮聞的眸中泛出幾分安心——東璃澈的方子還是很管用的。
他坐直身子來,手臂輕攬過雪清婉的肩膀,扶著她,聲音裏夾雜著擔憂與溫柔,“清婉,你醒了,身上的傷如何?”
雪清婉見許淮聞這樣的語味這般溫和,生怕擾著自己似的,倒有些不習慣。她輕笑一聲道,“還好,不是很疼了。”
“那便好”,許淮聞點了下頭,道,“清婉還是先躺下好好歇息吧。”
“我感覺自己好多了,不用這麼仔細的。”說著,她微閃過身子脫出許淮聞的手臂,還舒展了一下身子,不料卻牽連到了後背上的傷,疼得她微皺了下眉,接著有些尷尬地對著許淮聞輕笑一聲。
許淮聞見狀,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時,送藥的侍女來了,將湯藥放到案上後便退了下去。許淮聞將冒著熱氣兒的瓷碗從案上端了過來,在床沿上坐下,舀出一匙輕吹,接著遞到了雪清婉的唇邊,“清婉,喝藥吧。”
見著許淮聞這般精細的對待自己,雪清婉泛出一頭霧水,他這是怎麼了?她不就是受了些傷,嚴重點不就是差點見了閻王,他至於這樣嗎?
雖然昨夜,他好像說了,她是他眼裏最重要的人……
“我……自己來就行。”說著,雪清婉便伸出手想接過藥碗。
許淮聞執著碗的手朝後微閃,躲過了她,接著繼續將藥匙遞到她唇邊,聲音雖柔和,卻帶著幾分不可反抗的磁性,“聽話,讓我喂你。”
聞言,她怔了一下,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隻好微下著頭湊上他遞來的藥匙,將湯藥泯入口中。剛把藥吮下去,她便感覺跟吞進去了一塊變質的薑一般,嗓子裏發出一陣灼燙與酸澀,藥的後味衝地讓她嗆得咳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