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金野和白緒一人占了一個軟絨細墊,靜悄悄地睡著。許淮聞則側坐在梅花小案旁的矮凳上,翻閱著日前莫秋帶回來的兵廠資料。雪清婉現下無甚心思看這些,他閑來無事,便翻翻看看,能不能為雪清婉找到些別的有用之處。
整個茶室很靜,靜謐得隻有這兩人紙頁翻動的聲音。
忽然間“啪嗒”一聲,雪清婉將那詩書朝美人榻邊角上一撂,翻個身子站起來,麵朝院內望著瀕臨垂幕的天色,終是按耐不住心中宣湧的焦急與不安。
“皇城那邊兒怎的還沒消息傳來?舅父在獄中待的時間越久,這案子便越難翻。”
許淮聞輕輕翻過一頁紙張,將梅花案子上的資料端起整理了一下,不似雪清婉的焦急,他語味裏帶著如爐香般的逸然與祥和,輕聲安撫道,“清婉莫急,影族辦事,盡可放心。更何況你昨夜下了‘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重令。興許過程長些,時間晚些,但結果必是清婉想要的那樣。”
聽許淮聞一言,雪清婉隻得輕聲歎了聲氣——也是,事情都交代下去了,根據她的估算,秦秋梅勢必會出手幫這個忙,隻希望財政大臣和燕嬪粗心,能留下些便於秦秋梅尋得的蛛絲馬跡,如此查明幕後黑手就簡單得多了。
至於偽證,那是不得已才用的法子。
這樣想著,她回身在美人榻上坐下了身子,側過頭看了眼將兵廠資料疊放整齊的許淮聞,問道,“你看這些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清婉都把開兵器廠的宏圖大計製定好了,我不過隨便瞧瞧。古元兵廠甚好,等你舅父的事兒處理完了,便交代莫秋去框絡收購吧。”許淮聞眸光前望過去,指了指放在資料最上方的精巧武器圖樣,道。
她大略掃了一眼那圖樣,此刻卻沒什麼心思多做欣賞,隻是輕點了下頭便收回了目光,透過朦朧青紗瞧著院外,繼續等待。
“呼——呼嚕——”這時,寧靜的茶室裏忽然發出一陣呼嚕聲。
她回頭看去,原來是正做著春秋大夢的白緒翻了個身子,睡得四腳朝天,然後便開始打起呼嚕來,打得比人類都要響。
雪清婉輕笑一聲,焦慮的心情似乎被白緒憨態可掬的睡相和呼嚕聲驅散了幾分。許淮聞的眉梢卻因這不雅的呼嚕聲有些微皺,他伸臂手指前劃,戳了戳白緒軟軟的肚子。
“喵嗚嗚……”被戳這兩下,白緒噙了噙嘴,抻個懶腰叫喚一聲,轉了個方向安靜睡去。
正當許淮聞眉頭逐漸展開時,忽然——
“呼嚕——”一聲巨響,如同擂鼓,震懾而出,響徹雲霄。
他的指凝固在空氣中。
“哈哈哈哈……”
見白緒這麼不給許淮聞的麵子,雪清婉忍俊不禁,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許淮聞的唇角微微抽動,收回手指,瞧見袖口上正掛著幾撮白毛,抬臂輕輕一吹,白毛飄了出去,瞧了眼雪清婉難以自抑的笑態——剛不是還愁眉苦臉麼?有這麼好笑麼?
“清婉可知何謂‘一笑傾城’?”
聞言,雪清婉拍拍胸口止了笑意,那對水鏡般的清眸轉動了一下,凝成一點濃墨,注視著許淮聞認真道,“清婉不需笑,便足以傾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