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長深邃的走廊地麵上,鋪就著光滑而平整甚至看不出砌邊的磚石,磚石上繪著《山海經》中的奇詭異獸,盤桓雄闊的遊龍、牙嘴猙獰的走獅,兩邊的婆娑燭火勾勒著三人凝重冷肅的眉眼,蠟淚融化在螭紋盤虯的燭台上,一點一點懸落。
詭秘的氛圍和重複的場景,給雪清婉心上更增添上一重不安,為了消解這份不安,她緊牽著許淮聞的手,生怕一個不注意再和這兩人走散,否則她一介女子,莫秋還不在,到時候她孤立無援,隻能安靜等死。
“這易族族少還真是會捉弄人,本宮若能出去,定當同他會會。”
柔魅中略帶不滿的嗓音在這長廊中旋悠嫋嫋,如同癡纏鬼魅,讓雪清婉心裏盤旋起一陣寒意,宮淺嵐聽到自己變幻曲幽的聲音,眉梢皺了皺,便也不再作聲。
“這致幻術能放大五感,迷惑心智,我們都注意些。”
許淮聞將手覆在唇邊,壓低聲音對他們道,雪清婉點點頭,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許淮聞些。
隻是走了良久,這長廊似乎都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隻一瞬,似有一陣風穿廊而過,引熄他們周身的幾盞蠟燭。恍惚間,雪清婉聽到一陣渺遠的歌舞絲竹聲,伴隨其中還有好多人的癲嗔癡笑,哭聲妄語,似乎跟方才在大廳中聽到的聲音不謀而合。
在黑暗中,她的心懸到了嗓子眼,捏緊手中的人兒,“有聲音,你們聽到了沒有?”
如同一片羽毛沉墜進了無盡的汪洋,沒有半點回聲。
雪清婉心中一顫,掌心牽著的那手的觸感發生了變化,由一慣的溫暖變成了徹骨煞心的寒,而鼻息間原本的紫蔲天竺葵清薄淡香也消失不見,空氣裏,凝動著跟她掌心中相似的寒。
她猛地將手抽回,心跳如雷,朝後退了幾大步——
忽然間,熄滅的燭火緩緩亮了起來。幽微燭光的照射下,周圍不再是人工長廊,而是變成了一道黑暗的天然洞穴,地麵也從精致的繪石變成了僵冷的石頭,周圍還有隱隱的滴水聲。
至於許淮聞和宮淺嵐,陰暗潮濕的洞穴中,哪還有他們的蹤影!
那她方才牽的是什麼東西?
心裏的恐懼頓然而聲,她微微顫著肩膀,朝身後的洞穴壁邊上靠去。
不遠處,燭火找不到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白影緩緩晃動,朝她而來。
她壓製住心中的驚懼,眉梢緊鎖地盯著那模糊的白影,從發髻上取下一支金釵,緊緊攥在手中。
不過她知道這是幻境,就算再可怖的東西,也都是幻境之物,這樣想著,頭腦似乎冷靜了些。
在混淆視聽的幻境中,最忌諱亂了心神,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假象蒙蔽,葬身其中。
所以,不論看見什麼,她都要盡可能冷靜,伺機脫身。
這時,那道白影緩緩飄入燭光照射範圍下。
雪清婉瞳孔驟縮。
對,沒錯,不是走,是飄,那白影身子下麵沒有腳,隻有慘白的衣袂,懸浮離地麵的一尺處。
燭光下,那是一張慘白中帶著絲邪魅的臉,帶著陰慘的笑,頭頂尖角白帽,身著飄飄白衣,手裏還拿著一個判官杖,杖上寫著大大的“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