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雪清婉怔了怔。
宮淺嵐表情極其認真,毫無破綻地點點頭,“本宮自小便怕這類綠兮兮蟲子。”
“原來如此。”
雪清婉“啊”地與他相視一笑,點頭佯裝恍然的樣子,旋眸收回目光。
看來,宮淺嵐明顯不願讓人知道,他在幻境中麵對的那怪物是什麼來曆,以及他受傷後立刻恢複的體質的秘密。
也罷,每一個身居高位的人背後應該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譬如許淮聞幼年浸浴香葉天竺葵後,自此不懼百蟲之毒,宮淺嵐體質特殊或許也是因為經曆過什麼或服用過什麼。
辛密之事,太子殿下不同她講也很正常。何況知不知道這件事兒,對她而言也沒沒有多大的關係,畢竟這等稀奇體質不是人人信而求之便可輕易獲得的。
正捏著手指在心中琢磨著,宮淺嵐輕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婉兒,你有沒有經曆過什麼可怕的事?”
雪清婉揚起頭側望向他,“嗯?可怕的事?”
那雙不可一世的狹長紅眸,認真地看著她,“一想起來便心中毛骨悚然的事。”
她手指撫了撫下頦,眸光微微閃動,往日裏與宮淺嵐交談無不過心計交鋒與話裏藏話的明爭暗鬥,今日倒是交相和諧、氣平無渡,像朋友似的敘談事兒,倒真有些不適應。
毛骨悚然的事兒?許是殿下被那怪物嚇到留下了心理陰影需要疏解疏解?
她掃了眼身後的屏風,不知許淮聞跟易湛在裏麵是在推心置腹還是刀光劍影,看起來遙遙無期毫無動靜。這會子閑來無趣,提及些往日風雲倒也無妨。
可怕的事啊……讓她想想。
望向遙遠處被燈光映射在牆壁上的屏風畫影,雪清婉眸光閃過幾抹回憶。
“牛鬼蛇神,我未曾見過。但是對我而言,最可怕的事——
“就是在自己家後花園的酒窖裏,發現了我母親早已化為一捧枯骨的屍身。”
她回想起那場落葉無聲的黑暗夜晚,心便跟那幽邃的酒窖一般黑暗,周身觸目驚心的血跡,母親烏黑發青的枯骨,寂靜無聲地倒在角落,那般寂寞,早已在時間輪轉中被世人遺忘。
那是她這一生最最可怕的記憶。
不論是那塊凝結鮮血的冰花芙蓉玉佩、還是那簿書滿婚後無夫情之哀的日記,還是她當時撕心裂肺的疼痛、淚水洶湧的雙眼,都是她記憶中最痛苦、黑暗、壓抑的那部分。
如今提及,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她收回目光望向宮淺嵐,唇角還銜夾著一縷盈盈淺笑。
宮淺嵐原以為她會說什麼鬧鬼啊死人啊被追殺啊一類的經曆,卻沒想到她說的是看到自己母親屍身時的情狀。
紅眸微微一閃,那清靈澈麗的嗓音,輕輕盈盈的淡笑,就好似在輕描淡寫某處不相幹的景物。
但他能聽出其間的痛心。
看到母親亡故多年的屍身,那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將是怎辦難以承受?
“其實世上最可怖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雪清婉兀地輕笑一聲。
“殿下可知,當我得知敬重了那麼多年的父親和繼母,是折磨殺害我母親的真凶時,心中是怎樣一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