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木棉一大早就打好了包袱,預計著去膳房取兩個饅頭,再把那畫悄悄放到茗竹苑就麻溜跑路。
膳房裏這時候還沒人,她從儲糧的罐子裏取出倆饅頭,將一個放到包袱裏,另一個拿在手裏啃了兩口,瓊華苑的饅頭一直又大又白又香甜可口,今日嚐著卻不知為何有些澀。
伸手摸了摸臉,有些濕濕的。
唉,待了這麼久的瓊華苑,兀然就要離開了,還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裏麵的主子侍從,花木池湖,幽深庭院,還有……還有這香噴噴的饅頭。
又啃了幾口,將喉頭的嗚咽給咽了下去。
離開也挺好的,不用這麼累地伺候主子了,有錢帶爹娘過好日子了。
木棉抹了把眼淚,握握拳頭,站直身子,讓自己盡量看上去精神煥發。正要離開,就看見了個熟悉的人走了進來。
“木棉?你這是去哪呀?”阿玲從門口走進膳房,手裏端著一個小碗——晨起白緒讓她來給他找倆小魚幹解饞。
她疑惑地看著背著包袱拿著饅頭的木棉——這丫頭是個機靈的,往日總負責給華宸苑送布料和衣裳,一來二去她也認識了,兩人交情不淺。阿玲見木棉背著包袱,心想她難道是要離開瓊華苑?
“阿……阿玲姐……”
木棉咽了口饅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瞧見清婉小姐身邊的阿玲,又想起來昨日宮淺嵐執刃抵脖的情景,心裏便直犯怵。
“奴婢家裏出了點事兒,挺要緊的,今日給薛老辭了務,就要離府回家了。”
阿玲到灶邊,從瓷罐裏夾出兩條烤幹的小魚,“原是這樣,那你忙完事兒可還回來?”
“不回來了,爹娘老了,得奴婢照顧。”木棉笑著挪小步朝門邊倒退走去,心道她還得去趟瓊華苑呢,再耽擱人都醒了,可沒法還畫了。
阿玲端著碗,望著木棉歎了口氣,這木棉一向老實,但家裏貧窮,離開了瓊華苑,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靠什麼支撐。
“銀兩可夠用?不夠我給你些。”
木棉感激地笑了笑,腳步已經挪到了門檻邊兒,“多謝阿玲姐關心,奴婢今日去薛老那兒領過錢了,夠好段時間用了。”
見阿玲還想說話,木棉連忙道,“阿玲姐,爹娘急著見奴婢,奴婢先走了,日後有緣再見啊!”
說著,就轉身要走出門,結果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差點摔到地上。
“你小心些!”阿玲從後麵喊。
木棉嘿嘿一笑,拍拍身上的灰塵,轉身跟阿玲揮了揮手,就跑走了。
“冒冒失失的,真讓人擔心。”
阿玲無奈地搖搖頭,也準備走,剛到門邊,忽然瞧見地上落了張紙,“咦,這是什麼?”
她蹲下身子撿起那紙,皺皺眉,心道這好像是木棉落下的。她便一麵將紙打開,一麵衝遠方喊道,“木棉,你東西落……”
聲音戛然而止,阿玲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紙上畫著的不是小姐嘛!
一叢叢熠熠燈火下,水藍衣裳的貌美女子正手執一張字條,眉目認真,墨發斜盤,黛眉輕掃,檀口白齒,傾國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