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被花淳安攥著,攥出了幾道褶子。
雪清婉拍拍她的手,柔聲道,“你溫婉懂事、嫻淑善良,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淳安啊。要成為一個好王妃,固然得學習些新東西,但是淳安這麼棒,又這般喜歡王爺,為了自己,也為了王爺,我相信淳安一定可以的。”
那棕眸,像被春風吹過的茵茵草地,掀起一道道溫熱的波浪。
是啊,為了王爺,為了守護她跟王爺的幸福,盡管一知半解,盡管素常逃避,但將來在金縷勾墊的華閣之下,她願意盡力去了解去學習,去做好分內之事,去貼近王爺的生活。為了所愛之人,故而責無旁貸,故而甘之如飴。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感激地望著雪清婉,“嗯!我一定不會辜負清婉的信任的!”
這時,後麵傳來了東璃澈的聲音,“本王也相信,淳安一定會是最好的王妃。”
“本宮的妹妹,自會是一等一的王妃。”
回頭看去,東璃澈跟宮淺嵐已從議事的屋內走了出來,兩人雙雙淺笑寵溺地望著花淳安,花淳安忙迎了過去,雪清婉也輕輕一笑,站起身來。
“王爺,皇兄,你們商議好了?”花淳安仰頭望望王爺,又望了望皇兄,臉上不勝歡喜。
東璃澈點點頭,“初四是個宜聘親的吉日,本王跟殿下決定在這一日出發前往永晝。”
“初四?那隻剩下五日了啊。”花淳安低目一算,抿抿嘴。
宮淺嵐一笑,玉削似的指刮過她的鼻尖,“怎麼,還嫌日子不夠了?不是一直在本宮跟前吵著嚷著要趕快嫁呢?”
“哎呀”,她嬌嗔,扯了扯皇兄的袖子,臉上添了些薄紅,低聲道,“皇兄可莫要當著王爺麵亂說。”
宮淺嵐輕笑一聲,跳過她望向後麵站著的那人——藍絹輕紗,背光而立,依然端秀婉約,依然不卑不亢,依然清麗如蓮。
心若浮萍顫搖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後,僅一秒,唇角便揚起了釋然的笑意。
雨水洪澇時節已過,新澤堤壩已建成,五日之後,車轆喧響,駿馬喑喑,山長水遠,自淳安大婚之後,便將再難相見。不再相見,就不用再暗承情之綿動,兀受痛之蹉跎,心頭烙印的那一粒朱砂將埋沒於歲月的淘洗中,永遠塵封不見。
婉兒,拜拜!
雪清婉怔了怔,實在摸不透宮淺嵐這個燦爛地比外麵太陽還燦爛的笑,燦爛裏還帶著點解脫,解脫裏還帶著點兒要奔向新生的期待?
尋常人嫁妹妹不都是諸般不舍麼?這人看上去怎麼跟擺脫了個大災難似的?淳安有這麼恐怖麼?
而且為啥還是對著她笑的?難道想尋求某種莫名其妙的共鳴??
她嘴角抽了抽,回了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然後趕緊挪開了眼神。
這時候,東璃澈望向了她,“清婉,你跟淮聞不是也快要走了?準備何時出發?”
雪清婉走上前來,將聘禮的清單卷軸遞還給他,“既然你們初五出發,那我們便遲你們一日,初六走,適時還能送你們一段。”
“好”,東璃澈點點頭。
宮淺嵐的長絨細羽似的睫毛動了動,雪清婉他們也要走?半分遲疑後,還是問了句,“婉兒,你跟淮聞兄要去哪兒呢?”
“淮聞母族有事兒要處理,得回趟伽藍國。我也要去林府處理些事。”她清平安和地淡笑著回應。
回林府。宮淺嵐想起了那日在詭夢客棧裏,雪清婉說的家族之恨弑母之仇。她做完了鋪墊準備回去翻覆檣櫓了?
這種時候許淮聞居然不跟她一起回去不陪她一起麵對?還真是冷酷無情殘忍如霜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不過,關他啥事。
他微微歎了一聲,眼神低垂下來,“照這麼說,到時咱們幾個還真是東勞西燕各自紛飛了。”
語罷,又揚眸淺笑著道,“祝婉兒好運。”
雪清婉掃了眼那雙光束幽微的紅眸,淡笑間似有潮濕的陰鬱,但這陰鬱好似藏匿在泥沼浮沉不清,實在讀不出裏麵蘊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