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尊嚴與愛(兩更合一)(1 / 3)

決明感受到了空氣裏流竄的那股淡淡悲離意,便也在她身邊坐下身來。沉默半晌,開口道,“不論何時,都會再見麵的。”

眼中劃過一絲光亮,她驚喜地望著他——決明這是在安慰自己麼?

回過頭來,望向天上柔和的星空月色,悠然道,“你平日瞧上去冷冰冰的,但還挺會說話。”

聞言,決明微微低頭。他方才還在愁,沒有莫秋指點,他要怎麼回應阿玲得好,現下居然被阿玲誇了會說話?

一直端平冰冷的嘴角,不經意地向上揚了半分。

呦呦窸窣的蟲鳴從草這頭響到那頭,池畔的柳枝被風吹得嫋娜輕舞。

兩個人,安靜地坐在簷下,相離半尺。

決明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心第一次離別人這麼近。

阿玲瞧著朔方明亮的紫薇星,輕聲問,“你們回伽藍是去做何事?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主人的母族裏有些事,遇見危險的可能性很小,不過,也有可能。”

決明麵色轉而微淩。義王許聽白知曉主人之身份,定有在伽藍邊境安插眼線,時刻注意主人行蹤。因此此行雖是前往寅族,但不排除潛在的危機,他還須得多加注意。

“嗯——”阿玲應了一聲,望著夜空的眼有些蒼離。

許公子身上流有皇室血脈,自要麵對更多的刀刃血雨,無論身處何方都需要時刻警惕嚴防身份暴露等事的,決明跟隨在側多年,定得操勞不少的心。

這段還算安詳的時光結束後,決明終究是活在刀尖上的人,可她隻是跟隨在小姐身邊的一個婢子,布衣井水相距甚遠。許多種浪漫溫馨的渴求,不知在她與他之間能不能締結成線。

猶豫半晌,嘴巴動了動,“決明公子,你是影族的嫡係暗衛,那……是不是隻能跟身為暗衛的女子結親?”

聲音細如蚊鳴,她覺得剛說出口就被夜風卷走了,自己都沒聽清楚。但決明何等洞察力?自是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然後就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阿玲這一問,是他想的那種意思麼?

“暗衛在不違背主人利益的前提下,可自由成婚配偶的。”他解釋道。

似乎沒想到會被決明聽清,阿玲臉一紅,慌忙擺了擺手,“我……我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

“嗯,無礙。”

見她避之不及的嬌羞模樣,他心頭一顫,臉輕輕動了一下。

阿玲正擺在空中的手頓了頓,有些恍神,揉了揉眼睛。

她沒看錯吧?

月色下,那張一貫沒有表情的僵俊的臉,居然……對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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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城河道上,一艘船舫燈火熒熒,乘夜而行。那一枚枚赤色旌旗上,是濃墨寫印的大字——“澈”。

入夜皆已安歇,除了五名端然佇立的金甲護衛,仍秉著夜色戍守保護著主子們的安全。

偶爾,會有某名護衛走上那麼一秒鍾的神,望一望船頭那道衣袂纖絕的身影,然後在心裏慨歎——再美的巾幗,也莫若此須眉罷?那如幽簾夢影的長睫下,寄宿著哪家閨閣芳羞呢?

終究是入了夜,河道上的風有些涼,單薄紅衣下的心裏,也涼涼的。

一條紅袖搭在船舷上,側身低目,望著水麵被船頭劈開,化作兩道水波,跟隨著兩岸的渺遠風景後退,揚長遠去,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

喉頭,動了動,歎出一聲。

以為的解脫沒有如約而至,彎影朔月倒映在碧洗的河麵,他隻覺得很空,隻覺得,一種名為思念的情緒,從船駛離箬南城開始,就繚繞上心,伴隨著行程愈遠,就愈發濃烈,一刻刻得攀援滋長,揮之不去。

“失算了。”他輕聲道,聲音像落雪的絨羽,有些自嘲,有些無奈。

失算了。遠離並不能使情被磨損消淡,隻會在目之不見耳之不聞的空寂氛圍裏,使內心如在烈火上般炙烤煎熬;隻會令他在現實與渴求的理想中產生落差,從而生發出更強烈的思念欲與求索欲。

於是,更煩,更躁。

比看雪清婉跟許淮聞卿卿我我還要煩躁。

長眉一蹙,“莫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