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微微一皺,又瞧見了轎子後麵追著攆著的那群亂扔亂砸的百姓。她深吸一口氣——原本隻是想聚眾罵罵雪清婉滅滅她威風的,沒想到那群人做的這麼嚴重?
嘴角勾起笑容——這樣也好,做的越狠,給那小賤人造成的心裏陰影就越大,也能讓她越抬不起頭。
這時,一個滿身菜葉子雞蛋芯的人踉踉蹌蹌地跑到了她麵前。
她愣了愣忙扶住這人,立刻顯出擔憂心疼的神色,“小依?你怎麼成這樣了……”
“夫……夫人……是我!”
菜葉人抹了一把臉,露出裏麵那張尖瘦又帶點猥瑣的臉。
“薑才?”
柳春琅立刻嫌棄地鬆開了手,拿帕子擦了擦袖子上粘的雞蛋芯,“大小姐呢?”
“夫人,我在這兒啊。”
後麵,傳來那抹熟悉而清靈動聽的聲音。
她回過頭,怔了怔。
周圍跟到林府跟前的百姓們,舉在半空中的手也停了下來,望向那緩緩掀開的轎簾。
盡管跟風跟雨地罵了砸了,但大家也都對這萬人傳恨的背家女長什麼樣很好奇。
先出來了個麵容清秀的姑娘,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一雙靈氣柳眸睥睨傲氣地掃過周圍,瞧得所有人心裏抖了抖,都覺得這姑娘不太好惹——這就是林家大小姐?
緊接著這姑娘停下腳步,回身微躬身子,伸手去扶裏麵的人,“小姐,當心。”
眾人深吸一口氣——侍女都這麼有氣勢,那她家小姐得是什麼氣魄?
於是便目不轉睛更加專注地盯著轎子。
先見轎內伸出來一隻纖纖玉手,搭在了這姑娘的臂上。
細膩如和田玉,光澤似空中月,潤白若柔荑花。
離得近的幾個男人咽了口唾沫——這絕對是他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手。
再見一隻碧瑩絲繡錦鞋邁出,輕輕踢開轎前一枚青菜葉。
幾個手裏舉著青菜的大媽,胸口一悶,感覺自己像被踢了一腳,忙把手放下。
繼見一攏青青衣袂擱眼前一掃,似溪畔春柳的柔軟腰身一轉,清燦的陽光漸漸照上斜盤如華的青絲、翠石盈盈的步搖,男人們心跳越來越快,女人們眉毛越皺越深,目光迫不及待地往下移,卻見那臉頰跟瓷玉一樣,折反了太陽光到眼睛裏——
好燒好灼!
對光麵的人一個個眯起了眼睛流眼淚,逆光麵的人則把這臉瞧得清清楚楚——
斯者清美,斯者出塵,斯者攝魂,斯者動魄。若說在哪見過那定是畫上,不然為何那眉如遠山黛川籠入雲煙之裏?那頰若沾露梨花清媚多姿?那衣若青流婉轉的春溪在林野間滌蕩?
那唇便若淺橘之杏,呷著一抹清淺淡薄的笑,在梨花麵中輕輕一點——嘖,畫有神了!
男人癡癡地望著這畫,手裏的雞蛋掉到地上碎了一地,“好美!”
旁邊兒的彪悍女人掐了他一把,“美什麼美!不過一屆背家女!”
“對對對,娘子說的對。”男人立馬醒悟收心,轉而惡狠狠地盯著那畫。
背光麵的人剛從美顏禍國中醒悟過來,對光麵的人才揉完眼睛,便是從看清到嘖歎傾羨再到嫉妒鄙夷同樣來了一遍,最後惡狠狠的目光圍成了一圈,直直朝畫上人襲來。
而畫上人僅僅回以一抹不知韻味的淡淡笑意。
那笑意,分明平淡地像池水中一道不起眼的漣漪,掃擴向周圍,卻讓眾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好像內心的醜惡黑暗被漣漪衝洗而過盡數暴露,一時間心虛不已,不敢作聲。
收回目光,雪清婉緩步走到柳春琅麵前,極其工整地行了個禮。
“夫人,許久未見,風月容顏如舊。”
望著這行步款款恭彬有禮的女子,柳春琅暗暗皺眉,在外周折流轉將近一年,這小賤人容貌未退,反而愈生愈美了?真是不可理喻!
縱然心裏不滿,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嫻淑慈愛的笑,忙上前去扶,“哎呀,小依,許久未見,母親真是日思夜想把你給盼回來了,小依真是出落地愈發水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