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辛從山坡上跑下來,迫不及待地跑到敖闕麵前。嗅著他那滿身血腥氣,摸摸他的袖角,眼神上上下下地看著,她緊著聲音道:“怎麼樣,有受傷嗎?啊?”
敖闕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忽然一勾手臂,將她卷入懷中,用力地抱著,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道:“你來得很及時。”
敖辛悶在他懷裏,那時覺得,就連他滿身的血腥氣,也是那麼的讓她安寧。
溫月初連滾帶爬地來到溫朗身邊時,他身體裏的血已經緩緩濡濕了地麵。
溫朗中了一箭,後又被補了兩刀,已經死透了。溫月初撲在他身上大哭時,他死不瞑目地睜著眼,瞳孔漸漸渙散,似望著她又似望著遠方。
那股痛徹心扉在四肢百骸裏擴散,溫月初哭著哭著便吐出一大口鮮血。
她心裏清楚得很,終究是她害死了溫朗。
溫朗一直在給她善後,為了她撒謊,為了她背叛。
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勸溫朗要擇木而棲,其實是因為她不甘心。她沒有能力孤軍奮戰,她為了報仇,為了一己之私,要把溫朗拉到她這一邊來。
嗬,擇木而棲,放眼徽州,還有比敖闕更好的良木了嗎?
即使後來溫朗重新回到了敖闕身邊,溫月初也還在勸他反。可事實上,他背叛了敖闕,根本鬥不過敖闕啊。
溫月初忽然憶起,多年前那一群人一起喝酒一起笑鬧的光景。
她淚痕遍布地再抬頭時,看見那邊不遠處緊緊相擁著的一雙人,即使到今天這一步,後悔又如何,她也還是滿心不甘啊!
可不甘又如何,溫月初手筋盡斷,她好不容易哆嗦著握起地上的一把劍,想要走過去刺進他們的身體裏,為她的哥哥報仇。
但最終,她也沒能做到。
敖闕背對著她單手抱著懷中人,就在溫月初踉蹌地走了兩步,他忽抬手腕,反手將手裏的劍便射了出去。
聽得一聲悶哼,那劍正中溫月初的心窩,她眼眶通紅地望著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緩緩地倒了下去。
溫月初身體不住抽搐,溫熱的血從嘴裏湧了出來。
她意識漸漸消散之時,她在想,那是她曾最愛的人,如果當初,她沒有被嫉妒蒙蔽雙眼,如果當初,她及時懸崖勒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最初時候的模樣了?
最後死在他手上也好,浮生愛恨皆斬斷,千丈紅塵了如煙。
敖放在行軍往南陽的途中,本以為溫朗勢在必得的,結果傳回來的消息竟是徹底失敗、全軍覆沒。
溫朗也死了。
沒想到敖闕果然留了後手!
他手底下的副將對敖闕都相當忌憚。現在敖闕沒死,他們是該繼續開往南陽,還是該撤回柳城?
很快,據哨兵傳來的消息,連他們撤回柳城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為敖辛兵分兩路,趁敖放率軍離開柳城時,她南營大軍便抵達接收了柳城,並放出了話,道是敖放私自率兵進攻南陽,意圖破壞威遠侯與南陽王的關係,是為敖家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