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長(1 / 2)

進入五月之後,天越發熱了,院中的花木也更加的蔥蘢茂盛。

許長安經過調養,傷勢漸漸好轉,開始下床走動。嫌房中憋悶,她幹脆到院子裏散步。

青黛擔心她的傷勢,緊隨其後。

午後靜悄悄的,蟬在樹上高聲叫著。那隻三個月大的狸花貓團著身子臥在樹下,白乎乎的肚皮向外翻著,發出陣陣鼾聲。

待她們走近,狸花貓懶洋洋地抬頭瞧了一眼,繼續呼呼大睡。

許長安覺得有趣,便停下腳步細看。

她自受傷以來,鮮少有這樣輕鬆閑適的時刻。聽著細小的呼嚕聲,整個人仿佛都放鬆下來,透著別樣的輕快。

青黛見小姐感興趣,正要湊趣兒介紹。忽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與之相伴的,還有說話的聲音。

“王嫂子,你好大的膽子啊。連給大少爺的東西,都敢以次充好。你不怕老爺責怪?”

許家在湘城,雖不算十分富裕,可也是殷實人家,有幾個店鋪,在城外也有數十畝良田,家中蓄養了一二十個下人。

一二十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青黛一聽就知道這是王嫂子和秦嬸。她待要出聲詢問所謂的“以次充好”到底是怎麼回事,卻被小姐用眼神製止了。

許長安輕輕擺手,示意她莫出聲。

青黛聽話,暗暗點一點頭。

主仆二人都沒有立刻現身,而是繼續站在樹後,任由鬱鬱蔥蔥的花木將身形遮擋的嚴嚴實實。

“還大少爺呢!她算哪門子的大少爺啊?你真以為老爺會替她做主?”王嫂子顯然沒想到花木後麵有人,“你一點兒都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秦嬸不解。

王嫂子撇了撇嘴:“她不是大少爺,是個女的。”

“啊,你說這個啊,這誰不知道?”秦嬸停頓了一下,“外麵都傳開了。說大小姐生下來身子骨不好,算命的說須得當成是男子來教養才能養大成人。所以才一直隱瞞身份……”

青黛暗自琢磨,心想,外麵人這麼傳也行,用算命的做借口,聽起來也算合情合理。

然而下一瞬,她就聽到王嫂子笑了一聲,異常篤定:“這你也信?都是騙人的。你也不想想,要真是因為算命先生的話,老爺會這麼生氣?”

秦嬸不太相信:“騙人的?這話怎麼說?”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先頭太太善妒,不想讓老爺納妾,明明生了個女兒,偏說是兒子,連老爺都被瞞得死死的。你說,你要是老爺,被騙了十幾年,連個兒子都沒有,你氣不氣?沒打她都算寬宏大量了,還會讓她繼續在家裏擺少爺的譜兒……”

聽王嫂子越說越不像話,青黛心內焦急,打算出言喝止。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小姐,隻見其定定站著,白淨的臉龐上一丁點表情都沒有。

外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秦嬸壓低聲音:“王嫂子不要亂說。”

“這可不是亂說,我家那口子整天跟著老爺,他聽得真真的。要不是她還在養傷,老爺早就一副嫁妝把她打發出去了。你以為老爺為什麼急急忙忙出門,連端午都不在家裏過?還不是因為不想看見她?但凡有一丁點在意,為人父母的,誰會撇下快死了的孩子,自己出門散心?”

這話戳中了許長安心裏的痛處,她眸光輕閃,眼神晦暗不明。

青黛飛快地瞧了一眼小姐,甚是懊悔。她該早些站出來打斷的,再聽下去,不知對方還要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她不再遲疑,快步從花木後閃出來,低喝一聲:“住口!胡說八道什麼?誰允許你們亂嚼舌根的!”

她突然出聲,正交談的兩人嚇了一跳。在認出是“大少爺”房裏的青黛後,王嫂子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輕視:“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少爺房裏的紅人。”

“大少爺”三個字念得極重,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青黛脹紅了臉,她跟這個王嫂子有些不對付。昔日小姐還是“大少爺”時,王嫂子曾想把女兒送到少爺房裏,特意來找她說情。她想到小姐身份特殊,用不著太多人。因此,也沒回稟小姐,她直接尋了個理由就給拒絕了。

那時王嫂子除了遺憾,也沒說什麼,見了她依舊親熱客氣。近來小姐身份一變,對方儼然換了一副嘴臉,一見她就陰陽怪氣,今日竟然還在背後編排起小姐了。

秦嬸看著不對,忙使眼色做手勢,用伸手拉了拉王嫂子的衣袖:“別說了。”

王嫂子掙開她的手:“你怕她幹什麼?還當她是副小姐呢?別說是她,就算是她主子站在我麵前……”

“你——”青黛又氣又委屈。

“我站在你麵前,你待如何?”許長安略顯清冷的聲音驀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