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誌穩了穩心神,緩緩說道:“抱歉,我答應了義父入嗣許家。”
“既然你不願意,那沒什麼可說的了。”
許長安小腿抽筋的情況已有了明顯好轉,她幹脆擰幹衣角的水漬,站起了身。
起身之際,她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承誌腳上的鞋子不知被什麼給割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汩汩的往外冒。
許長安微微蹙眉,想起掉水之前那個荒謬的猜測,腦海裏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想法,模模糊糊,卻捕捉不住。
衣服濕著不像樣子,她也不想多跟這人糾纏,跺跺腳,擠出鞋子裏的水,就大步離開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承誌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了腳上的傷。
許長安病了。
她這段時間本就心事很重,這次落水又受了寒。等次日清晨醒來,她發覺自己身體滾燙、頭昏眼花。
作為學醫之人,許長安很清楚症狀,當即強行打起精神,寫了個藥方,交給青黛。
看小姐這個模樣,青黛心疼極了:“傷還沒徹底好呢,這就又病了。”
“沒事兒沒事兒,都是小病。”許長安到這個時候,仍不忘出言安慰,“能治好。”
她腦袋昏昏沉沉,也無心留意別的事情,喝了碗水就先躺下了。
青黛是丫鬟,輕易不能出府,抓藥這樣的事情,當然還是讓小五來。
小五拿了藥方,直奔金藥堂,將藥方放在櫃台上:“勞駕,照方子抓藥,少東家要的。”
聽到“少東家”三個字,承誌耳朵動了動。他近來在藥鋪幫忙打雜,簡單的藥理也知道了一些。站在夥計身後掃了一眼方子,見是治發熱的藥方。
夥計一麵抓藥,一麵問:“少東家?少東家病了?”
“可不是嗎?”小五歎一口氣,“聽說昨個兒著涼了,本來傷就沒好全呢。”
承誌心裏咯噔一聲,著涼了?是因為落水的緣故嗎?想到她昨天落水的原因,他頗為懊惱。
破天荒的,他有些神思不屬,短短一個時辰內,被張大夫委婉提點了兩次。
小五拿上藥就回許家,直接去了廚房,看著煎藥:“要三碗水煎成一碗藥。”
現下還沒到做飯的時候,廚房裏幫工的人一麵悠閑備菜,一麵說著閑話。
等藥煎好,小五已聽了不少家長裏短。
他端著煎好的藥送到青鬆園。
許長安臉頰鮮紅,身體乏力,輕聲問:“是在咱們金藥堂抓的嗎?”
“是的,少爺趁熱喝。”
湯藥很熱,難以入口。許長安就拿了個湯匙慢慢攪動。
見她神情懨懨,小五學著平時的模樣,跟她說話逗趣:“少爺你不知道,昨天老爺帶著人去了吳家討要說法,說那倆人是吳家少爺指使的。吳家少爺也真有意思,抵死不認,硬說自己沒指使,說那十兩銀子是請他們幫忙找人的……”
“後來呢?”許長安抬頭,心想,這倒是吳富貴的做事風格。
“還能怎麼著,又沒有證據。”小五換了話題,“不過,話說回來,老爺對那位還真好。昨天鬧那麼大一出,老爺居然一點芥蒂都沒有,還存著心思讓他以後接手金藥堂……我剛才在金藥堂還看見他了呢。隻怕他親爹娘找過來,老爺也不舍得放手。”
許長安聞言煩躁,長眉立時蹙起,手中湯匙不小心碰觸到碗底,發出“當”的一聲響。
小五察覺到她心中不快,連忙安慰:“不過少爺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嗯。”許長安笑笑,“我知道,你跑來跑去也累了,快去歇著吧。”
“哎。”小五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喝罷藥沒多久,困意就慢慢襲來。許長安幹脆重新躺下,她明明很困,卻又難以立刻入眠。
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縈繞在她心頭。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她身體忽冷忽熱,腦海裏各種畫麵交織……
最終定格在她落水前的那一幕。
心裏仿佛閃過一道晴天霹靂,將她的困意頃刻間劈得煙消雲散。
她猛地睜開眼睛,心頭浮上了一個堪稱瘋狂的念頭。
父親想讓那人做嗣子,可如果那個人中意她,非要做她的贅婿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