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再說話,安靜下來,他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他第一次覺得一刻鍾漫長。
馬車總算停了,剛一停穩,承誌就率先跳下馬車。
然而剛行幾步,身後卻傳來少女輕柔的聲音:“你不扶我一下嗎?我隻是身上不發熱了,病還沒全好呢。”
承誌深吸一口氣,她病懨懨的模樣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想起她生病的緣由,他不禁自責而又憐惜。他隻得折返回去,向她伸出了手臂。
扶她時,他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堅決不與她對視。
許長安微微一笑,伸手緩緩搭上他的手腕,輕鬆跳下馬車。
收手時狀似無意,小指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一下。
那一點點的酥癢仿佛沿著手背薄薄的一層肌膚瞬間竄至四肢百骸,承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他下意識抬眸看她,卻隻看見了她的背影。
從踏進金藥堂開始,她整個人的神情氣質就變了,儼然不再是在馬車上衝他笑的小姑娘。
承誌猛然意識到,她以前是金藥堂的少東家。
許長安走進鋪子,掃視店中諸人,微笑著點頭致意:“師父,孫掌櫃,我來看看。”
見她是和承誌一起過來的,孫掌櫃心中微訝,與張大夫交換了一個眼神後,笑了一笑:“少東家,這邊請。”
許長安跟著去簾後細看賬冊,從頭到尾,沒再看承誌一眼。
馬車裏的刻意逗弄仿佛隻是幻覺。承誌收斂雜念,繼續站在張大夫身邊幫忙。
此時沒有病患,張大夫難得有空,瞧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們現在處的不錯,竟然一起過來了。”
他記得,上一次他們一起出現時,還是劍拔弩張。
很簡單的一句話,承誌卻莫名緊張,含糊應著:“嗯,是還行。”
很快,他就能確定了,之前在馬車上的確是他想多了。別說她不會當著外人的麵胡說了,在外人麵前,她甚至連看都不看他。
按說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他應該鬆一口氣才對,可莫名的,他居然有那麼一絲絲不快。
許長安照例查看了賬簿後,又去製藥坊。
製藥坊氣味難聞,許長安絲毫不以為意,她在裏麵逗留了半個時辰,檢查過每一項器具後,才出去。
父親討厭藥草的氣味,而她不一樣,這些並不好聞的味道隻會讓她安心。
站在晾曬著藥材的院子裏,許長安心內幾許豪情,幾許不舍。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把金藥堂當成是自己的責任。這是她奮鬥數年的地方,她絕對不會放棄這裏。
“少東家,吳家少爺在外麵,說是找您的。”夥計的聲音適時響起。
許長安應聲回答:“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今日出門之前,她讓小五去約吳富貴,想與他見上一麵。隻是沒想到,還遠沒到約定的時間,他居然直接找到金藥堂了。
吳富貴的出現,引起了金藥堂的小小騷動。
一對男女假冒承誌的父母,還自稱是受吳家少爺指使一事,金藥堂諸人也有所耳聞。
此刻看見他大搖大擺出現在金藥堂,眾人無不暗驚。
承誌更是雙眉緊蹙。
而吳富貴卻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悠閑地搖著扇子,向裏張望:“長安呢?怎麼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隻見竹簾晃動,許長安已然走了出來。
吳富貴嘻嘻一笑:“長安,我來早了,你高興不?”
長安高興不高興,承誌不知道。但他心裏很清楚,他自己是不太高興的。
很明顯能聽出來,這兩人事先約好了。
所以她今天可能不是為了跟他同乘一車,不是為了來金藥堂查賬,而是因為,跟吳富貴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