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午飯賓主盡歡，席間李邵宇吃出了底氣與豪邁，飯後扛著他的正品電熱毯，大步流星出了沈城賓館直奔市公安局，連穆朝陽問詢他需不需要自己跟著，他都大手一揮的拒絕了。
穆朝陽見人走遠了，拉著陳曦的手誇讚：“還是你厲害啊，要不是你幫他想出改良電熱毯的方法，估計邵宇這會兒還得犯熊，讓我陪著他一起去。”
陳曦轉頭看他：“你確定？我看是你給他倒的那小半杯二鍋頭的功勞吧。”
穆朝陽被拆穿毫無愧意，繼續裝傻：“哪兒能呢，都不到二兩，對他來說跟涼白開沒啥區別，頂多漱漱口而已。”
陳曦被他逗笑，不再糾結李邵宇那邊的事情，問穆朝陽：“下午你要有工作要忙嗎？”
穆朝陽搖頭：“沒有，一會兒打算去哪兒？我給你當司機。”
沈城市內路況不錯，穆朝陽也不用擔心會拉扯到手臂。
陳曦將車鑰匙遞給穆朝陽：“去看看布料吧。出門的時候我媽特意囑咐過，說沈城這邊買布已經不要布票了，所以讓我多帶些布料回去。”
穆朝陽接過車鑰匙：“行，那咱們就去看看布料。”
兩人坐上吉普車，怕被人認出來不方便，所以沒去昨天發現假冒偽劣電熱毯的那處商場，而是選了另一處比較遠些的商場。
穆朝陽邊開車邊對陳曦解釋：“其實八三年九月末的時候，京城日報就刊印了一篇名為‘還有使用布票的必要嗎’的內參。
這是記者在采訪了城鄉紡織品管理部門、經營單位和消費者，取得大量一手材料之後整理出來的。
總體歸納大約有四點：一是棉布滯銷；二是化纖暢銷；三是布票用途日趨縮小；四是布票家家有餘。
後來十二月的時候國家就取消布票，紡織品實行敞開供應。”
陳曦對這些了解的不多，好奇道：“那為什麼攏山縣買一些布和衣服的時候還要票……”
說著她略頓了下，嘀咕道：“應該說是夠買緊俏的布料和衣服時需要布票，還有剩的不多的棉布也會要布票。”
穆朝陽輕歎口氣：“慢慢就推行下去了，我得到的消息是今年年底沈城所有縣級百貨都會取消布票的使用，無論是不是緊俏商品，以後都不會再使用布票。”
陳曦追問：“那棉花票呢，也一起取消嗎？還有糧油票，什麼時候能全部取消。”
現在雖然不用票也能買到糧油，但是價位要略高一些。布料之類也是一樣。
穆朝陽想了想道：“八四年的時候，深市作為試點，就率先取消了一切票證，糧食、豬肉等商品敞開供應，價格放開。
八五年國家又取消了長達三十多年的農產品統購派購製度……我想用不了多久，這些票證就都會被徹底廢除。”
陳曦隱隱聽出了他聲音裏的一絲憂慮，疑惑道：“到時候不用票了，大家需要什麼就能買什麼。這不是好事兒嘛，為什麼我聽你聲音裏還帶了擔憂。”
穆朝陽也沒隱瞞，直言道：“我隻是覺得國家這麼多年一直在計劃經濟，驟然徹底放開市場，可能會出現一些民生物品的大幅度漲價。
這種物價飛漲可能會讓老百姓心中不安，結果勢必造成搶購潮……
如果一些決議在近兩三年內確定的話，我擔心的這種物價飛漲、搶購潮，也會在近兩三年內發生。”
穆朝的話提醒了陳曦，她突然就想到了發生在八八年的‘搶購狂潮’。她聽外公說過，似乎是從魔都那邊開始的，很快就蔓延至全國，進而演變成一場全民參與的瘋狂大購物。
從冰箱、彩電、洗衣機這三大件開始，到鹽、肥皂、毛線、衛生紙，大家基本上是見什麼就買什麼，就怕今天不買明天就漲價了。
後來某位相聲演員還說過一個關於擔心副食品漲價的段子，雖是博君一笑，卻也側麵反映了當時老百姓的想法。
穆朝陽邊開車邊偷眼看陳曦，卻被陳曦白了一眼，他尷尬的摸摸鼻子。
陳曦輕哼：“我就說嘛，這一上車你就跟我講什麼布票用不用的‘國家大事’……原來在這兒等著呢。怎麼，想知道未來會不會有搶購潮？”
穆朝陽忙點頭，又快速伸手做發誓狀：“我是想知道，不過絕對是話趕話才提起來的，這不剛剛你說到了布票，我才想起來……”
陳曦了解穆朝陽，知道他不會跟自己耍這種低級把戲，想了想道：“我沒經曆過，不過聽家裏長輩提起過八八年的‘全民搶購’。應該是從魔都那邊開始，之後就快速席卷了全國。真是什麼都買，就怕價格一天一漲，結果越這樣價格越漲的厲害。
一些資料裏也提到過，八八年上半年的物價就有大幅度上漲，甚至漲幅近百分之二十。
後來上麵發出了緊急通知，將少數重要商品和勞務價格由國家管理，其餘絕大多數商品價格開放由市場調節。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搶購潮肯定是被遏製住了。”
穆朝陽舒了口氣，笑著握住陳曦的手：“現在有你提醒，應該能避免這種搶購狂潮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