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見幾人麵色難看,輕歎口氣緩聲道:“說句幾位不愛聽的話,之前咱們燈具廠往新生產的燈泡裏摻次品這事兒,確實不對!
事發後就該咱們承擔責任,回避責任不能解決問題,得從根本上獲得對方的諒解。必要時得做好犧牲部分利益的準備,這才有可能將問題徹底解決。”
陸廠長聽的麵紅耳赤,其餘幾人也非常尷尬。雖說當時主張往新生產的燈泡裏摻次品的不是他們,可最終他們都側麵參與了這種不道德的行為。
陳成棟原本聽說的時候還挺氣憤,這會兒見陸廠長漲紅著臉滿麵羞慚,又於心不忍了。廠裏的情況他後續也了解了不少,陸廠長等人當時也試圖阻攔了,可人單力孤最終隻能被迫參與。
他歎了口氣安慰的拍拍陸廠長肩膀,然後對閨女悄悄使了個眼色,示意陳曦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事兒咱說事兒,別老揭人傷疤。
陳曦很想對她老爸翻個白眼,無論何種理由,往裏摻次品的事兒都得縣燈具廠承擔,遮遮掩掩沒用,倒不如徹底說開才能引以為戒。
陸廠長深吸口氣,大會上他都當眾作了檢討,若是舍了麵皮能讓燈具廠起死回生,那他這張老臉索性就不要了。
深吸口氣,他對陳曦道:“我是廠長,摻次品的事情就是我監管不力。等過兩天廠裏的事情捋順了,我就去那邊。就是頭搶地,我也一定想辦法讓那邊不再追究。”
沈副廠長聞言想了想道:“明天回去我親自跟工人去倉庫,把混入的次品都挑出來。這次咱們不要代加工的那份工錢了,隻要能收回成本就行。我想這樣對方應該能鬆口,至少不會捏著合同不依不饒吧。”
其餘幾人聽了沈副廠長的話紛紛附和點頭,產品放在倉庫裏想賣出去也難,不如舍棄利益隻求成本,陸廠長的壓力也能小些。
楊科長仍是眉頭深鎖,當時的情況他很清楚,怕就怕對方動了肝火,沒這麼容易放過他們。
陳曦掃一眼陸廠長的表情,就猜了個大概。雖說她不清楚南方那家廠子的實力,不過從之前沈副廠長轉訴的隻言片語,她也能判斷出肯定不是家沒頭沒臉的小企業。
心下略做思量,陳曦對陸廠長道:“讓利是肯定的,可也不能隻收成本。”
幾人看著陳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特別是陸廠長,估計他們就是白送人那一批燈泡,人家都未必能散了火氣。想收回成本都很不容易了,陳曦還想有得賺,這不做夢呢嘛。
陳曦對幾人笑笑:“我空閑的時候畫了些新型燈具的圖紙,幾位先坐著,等我拿下來給你們看看,咱們再研究接下來的事情。”
眼看陳曦轉身上樓,陸廠長幾人才從驚訝中回神,他忍不住問陳成棟道:“陳科長,你們家陳曦還懂設計燈具?”
陳成棟笑的一臉驕傲,嘴上還假謙虛:“嗨,就小孩子閑著沒事兒瞎搗鼓唄。之前我就看她搗鼓各種服裝設計,純鋼筆畫圖,那刷刷刷都不帶改一星半點兒的。
偶爾還能修個啥發電機,自創個什麼‘簡易破壁機’……我也沒想到,給這孩子能耐的,竟然還會設計燈具。”
沈副廠長有點兒無語,心說‘陳叔你這哪兒是謙虛啊,您這就是赤果果的自誇閨女顯擺啊’!
陳曦回來的很快,手裏還捏著一小打沒被裝訂的白紙。
她將那打白紙遞向陸廠長:“您幾位先看看這些燈具,有什麼不清楚的,等看完了這些圖紙,咱們再談。”
陸廠長狐疑的接過那打白紙,一眼就看到了畫在第一頁上那個古怪的球狀物。不難看出球狀物有許多零碎的平麵組成,為了讓觀者看的更清楚,那些零碎的平麵都被蠟筆塗著不同的顏色。
沈副廠長幾人也湊過來,抻著脖子一起看。
因為不明白那球狀物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沈副廠長下意識就看向了寫在圖紙空白處的那些小字。
“舞廳專用球形彩燈……目的是營造更酷炫的跳舞氛圍……”
後麵的話沈副廠長沒繼續念下去,作為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怎麼可能不知道在小青年裏風靡的‘迪斯科’。
沈副廠長是從沈城市內調到攏山縣的,雖說在縣燈具廠工作以後,回市內的機會不多,可每個月他都會擠時間去看看住在市內的父母。自然也知道些市內的變化,起碼那幾個被青年人提到的歌舞廳,他就被朋友拉著去過。
對於歌舞廳,沈副廠長最直觀的感覺就是黑。更確切的說是光照不足,所以十分昏暗。那裏的老板會用錄音機放些吵鬧音樂,一些小青年便擠在空出來的‘舞池’裏扭擺身體。
對那‘舞廳’沈副廠長沒什麼好感,當然也沒什麼惡感。隻是覺得花一兩塊錢,然後就一人發瓶汽水,傻兮兮擠在個昏暗的屋子裏或坐或站或在水泥地上扭擺身體,真是怎麼想怎麼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