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淑儀問:“故障很重?”
“嘿嘿,是假故障。於是,香港民生公司就派出另外一艘停在香港的小‘門’字號輪去頂替。過了不久,第一艘輪船還沒有‘修理’好呢,第二艘輪船又在廣州出‘故障’了,又不得不留在廣州‘修理’。”
“於是,又派出停在香港的第三艘小‘門’字號輪船去頂替?”
“對,就是這樣的!”盧作孚擊掌笑,“就這樣,停在香港的‘石門’、‘劍門’、‘龍門’、‘祈門’4艘小‘門’字號輪船,都不聲不響地回到了廣州。”
“還有那三艘輪船呢?”
盧作孚說:“那是大‘門’字號輪船,是‘虎門’、‘玉門’和‘雁門’輪,是行駛香港至澳門航線的,載客到澳門後,都先後由澳門放空開回到了廣州。‘虎門’輪到廣州後,船長周海清開了香檳酒慶賀,立即給我發來電報報喜!”
蒙淑儀熱眼笑。
“‘綏遠’和‘定遠’輪是租給丹麥寶隆公司開東南亞各國航線的,也解除租約駛回了廣州。還有我們公司代管太平洋公司的三艘輪船,其‘黃海’輪也開回了廣州。隻是那‘南海’、‘渤海’輪,船齡太老了,沒有啥子價值了,經請示中央人民政府駐華南代表辦事處同意,拆除標賣了。”
“真不容易!”蒙淑儀嘿嘿笑,笑得開心。
盧作孚也笑:“淑儀啊,好久都沒有跟你說這麼多的話了。”
蒙淑儀希望盧作孚開心:“說,你盡管說,我喜歡聽。”
盧作孚歎曰:“淑儀,我這一生,全虧有了你啊,我對你的怠慢之處噻,你莫怨啊。”
蒙淑儀怨艾道:“看你,說些啥子話,都老夫老妻的了。”
盧作孚點頭:“是啊,我們是同風雨共患難的老夫老妻。”又說,“我們不說船了,說說兒女們。”
蒙淑儀道:“倒是,你關心輪船應該,不過呢,也得關心一下兒女們。去年春天,你去南川參加過土改,四女子國儀也在川南的李莊參加了土改,現在回上海去了。二女子國懿還在美國。國維呢,在香港民生公司工作,除了曉雁在我們這裏外,他一家人都在香港。國紀本來要去蘇聯學習的,現在改為了派蘇聯專家過來培訓,就沒有去成。麼娃子國綸,在成都學習了半年,結業了,分配在重慶鐵路局工作,住在兩路口附近的張家花園路。唉,這民國路20號屋裏,你一出差,也就剩下我和兩個孫兒女了。”
盧作孚說:“辛苦你了。”
蒙淑儀笑:“我倒沒得啥子,一天到晚就是掛牽你。啊,對了,重慶人民政府很關心我們呢,時時都派人來關照。還有那個侯團長,也來看望過我們。”
“謝謝政府!”盧作孚感歎道,“淑儀,劉鄧首長看得起我,定任命我為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去年,開完全國政協會後,我去上海檢查了上海分公司的工作,坐火車到武漢,後來又轉坐了我們在加拿大新造的‘夔門’輪回重慶,一路上都受到了熱烈歡迎。我記得是去年10月4號吧,‘夔門’輪到重慶時,數千人民群眾來迎接,還有許多公司的職工。嗨,人家曹荻秋市長還親自到朝天門碼頭來迎接。我盧作孚何能何德啊,隻有更好地工作來報答了!”
蒙淑儀兩眼潮了:“也是啊。不過呢,我還是擔心你的身體。”
盧作孚起身走動:“沒得事,你看我精神得很。”
蒙淑儀看盧作孚穿的舊衣服:“你呢,也該做件好衣裳了。”
盧作孚道:“這舊衣裳穿起習慣、舒服。”
“國儀還說你呢。”
“說我啥子?”
“她在上海物理化學研究所工作後,用她的工資買了兩斤毛線,做為第一次領到工資送給我們的禮物,你給人家回信啷個說的?”
盧作孚笑:“我說感謝她太好的意思。”
“你還說,今後購物,仍盼先問明家中需要,說是家中生活需要一切從儉。”
“是啊,節約和生產乃為國家整個運動。”
“對,你還這麼寫了的。”
“我還寫了,盼她從此刻苦鑽研,此更為父母親所感謝,意義比物質更重要。”
“你說的這些也在理,隻是呢,女兒也是一番心意。”蒙淑儀說,“倒是,屋裏是要節省,你的工資不多,還要扣除國懿出國治病時從公司借的錢。”
盧作孚點頭,想起啥子:“啊,淑儀,臘月二十四號是你生日。”
蒙淑儀道:“你不是給國儀寫信說了,舊的習俗已從基本上革掉了,吃碗麵條,三兩個菜就過了。”
盧作孚笑道:“國儀啥子事情都跟你說。”
蒙淑儀說:“兒女們呢,巴媽。”
盧作孚點頭:“對,對,要不然,咋個總是讚頌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