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3)

史瑩琪聽著,笑了:“那你們就和他談分股比例呀,把知識產權的投股比例增大。”

夏坤搖頭,說:“這不現實。其一,莊總不是傻瓜,他不會讓你提得太高;其二,我們是集體領導定,還得聽群眾意見,主權是絕對碰不得的首要條件。”

“完了。”

“大概就這麼些吧,算說完了。”

“我不是問你說完了沒有,是說,你們這事沒談成,泡湯了。”

“不見得吧,三方離開時,都說還將繼續接觸。”

“這是商業套話。”

“你這麼認為?”

“Yes.”

“我還抱有希望。”

“希望總是美好的。”

“當然。”

“談判完了,你請他們來了你家裏做客吧?”

“趙勇事太多,談完的當天下午就飛走了。甘家煌來了一次,翻看了我的影集。他看了你當年在軍醫學校的照片,說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我說, 你拋棄了一個多麼好的人。他點頭,說應該是他奪走了我一個多麼好的人。我說, 在這一點上,應該怨我自己。”

史瑩琪聽著,熱了兩眼,沒有說話。

“甘家煌是第二天離開的,飛去了廣州。他說,還要去上海、北京他的公司的辦事處去看看。至於章曉春嘛,她還是代表莊總和我們草簽了一個意向性協議書,也提了些雙方都認可的條款。”夏坤接著說,“她是我的學生,到我這家來也算是常客,我不請她也要來的,我女兒同她特別好。嗨,章曉春,她救了我一條命……”

夏坤就把黃山遇險,意外獲救之事說了。親身的經曆,從死神手裏逃脫的經曆,刻骨銘心啊。夏坤說得動了感情,如同在讀一段,每一個細節都說到了。史瑩琪聽著,竟二目灼灼。

“夏坤,你呀,你可比不得當年了。那句老話說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太不愛護自己的身體了。看,多懸喲!你就該乘索道上去的,還以為是同邱啟發去爬峨眉山那年輕時候?”史瑩琪看過夏坤寄給她的那段峨眉山猴趣的散文。

“章曉春是和莊慶一起來我家的。那次在黃山,莊慶見著什麼都畫,下大雨了才忙往山上奔。他和章曉春走散了,後來,我們三人是在他們住的黃山賓館才彙合的。來我家以後,莊慶同我住,章曉春同夏欣住,住了三天。他倆去看了大足石刻,莊慶興奮極了。後來,他倆順長江而下,去遊了長江三峽。莊慶還要走了我一本畫冊,那上麵有‘油燈下的記憶’的裸浴畫,他看了又好激動。說,這是中國的革命的浪漫主義和寫實主義的結合的結晶。章曉春就杵他說,你這個生長在資主義國度裏的畫癡,也知道什麼叫革命的浪漫主義?他說,他聽說過這個詞句,看了這兩幅畫就這麼認為。還說,你們看,這兩幅裸浴的女人體,其造型與油燈、火牆、臉盆的擺設是多麼浪漫、生氣、和諧!這位畫家強調了畫的飽滿和張力,有意識地減弱了它們之間的質感差異。是的,質感的差異比起造型的和諧畢竟是第二位的。這位畫家的自我意識是不一般的,他要做到的是畫‘什麼’而不是僅僅當作‘什麼’來畫……”

夏坤說時,史瑩琪一直靜靜地聽。

“夏坤,你還記住了莊慶那番對畫的滔滔議論。”

“你忘記了,我也是個業餘繪畫愛好者。”

史瑩琪就抬眼看夏坤屋內牆上掛的國畫、油畫:“是你畫的?”

“胡亂畫的,自我欣賞。”

“夏坤,你這個人也真怪了,啥都喜好。”

“可啥都不通。”

史瑩琪就起身去到書櫃前。夏坤就獻乖地把自己著的業務書、發表的學術論文、科研結題報告和文學作品都一一指給她看。有種得意。

史瑩琪看著,說:“夏坤,你要是在國外發展,一定成果更多更大。”

夏坤說:“也許吧。”又說,“也未見得,離開了生長這些結果的土地,我也許會一事無成。”

“不會的,你這個人,在哪裏都會幹出成績的。”

“是嗎,也許吧,如果我早去美國發展,也許是一個端盤子的專家了。”

“你是說餐廳招待?這裏麵學問也大,就有中國的餐廳招待在美國寫了書,出了這方麵的專著的。怎麼,你不相信?”

“我信。不是說行行出狀元嘛。”

“夏坤,我說呀,你要是在美國奮鬥,也許是個大企業家、大金融家了。”

“瑩琪,你就這麼看重我,其實我自己心裏最明白,我是當不了這些的。以商而論,無商不奸,無奸不商,我是難以發展起來的。”

“這是你這會兒恁麼說,真正到那時候,你自會想出百般辦法來的。”

“你是說我也會不擇手段?”

“我說的是百般辦法。”

夏坤笑了。說:“百般辦法裏就包括了不擇手段。太真太實了是難以成功的。你看甘家煌、趙勇、莊總、包括章曉春,就我接觸的這些人和事,他們都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地使用了某些不擇的手段。”夏坤說著,拿出一張報紙,遞給史瑩琪,“你看看,這是昨天的報紙,看看這篇叫做‘保真商城兵敗京城’的文章。”

史瑩琪接過報紙看。這文章寫道:“一年前曾經雄心勃勃,以捍衛真貨,向假冒偽劣商品宣戰的北京‘保真商城’因嚴重虧損,去年底關上了大門。‘保真商城’的夭折,在北京城上下引起了強烈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