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子夜,天空一片黢黑。今夜無月,也沒有蟲鳴,更顯的寂靜的可怖。

已經到了每個人都在熟睡的時分,唯獨一個人正坐在床榻,靜靜的凝視著外麵的黑影重重。

說凝視其實並不準確,因為他的眼中空蕩蕩的一片。似乎正看著風雪吹亂了枯枝樹頭,但仔細去看他的眼中並沒有裝下任何東西。

謝瑾年仍然沒有聽大夫的話,好好靜養。起身出了營帳,熟練的朝著元清音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的傷口太深,每走一步都很遲鈍,就像是拚接起來的身體使用並不熟練。走一陣子還需要停下來歇一會,不然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夜晚寒風料峭,溫度一降雪花就落下來,砸在他的頭頂和肩頭,落下一片片霜雪。

不知道過去多久,寂靜的夜沒有任何變化,但是謝瑾年從平日裏休息的營帳一路走到了元清音的營帳門前。

門外三兩個侍衛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侍衛是黃細的屬下。謝瑾年看了一眼轉身走開,他不想讓阿音知道他來過。

於是強忍著傷口的拉扯,繞到營帳後方,觀察好之後從窗戶的位置翻身進去。

營帳的窗欞實在是小,謝瑾年不受傷的時候都要花一份功夫才進得去。如今受了傷,動作更是受到限製。

抬起胳膊這種動作根本做不到,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滿身狼狽的翻進了營帳。

他這副慘烈的樣子,要是被其他人看見,必定會滿臉驚愕。誰能想到堂堂世子爺,率領自己軍隊的謝大人,會做出半夜翻牆這種事。

而且還是這副模樣。

他的目光有些黯然,並不想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思念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旦在心底種下之後,很快就會發芽,滋生出無限的相思。引誘他來到她所在的地方,就是為了能夠再多看她幾眼。

無中的人啊,正在熟睡,她淺淺的呼吸打在謝瑾年的心上,躁動不已的心,莫名的就這麼平靜下來。

傷口在剛才翻窗戶的時候被撕裂,淡淡的血腥氣息傳了出來,隨即又被滿屋子的藥香掩蓋。

他走到近前,元清音小臉蒼白,瑩白的臉頰好像白玉瓷盤,一眼就能看到她。

三千青絲蓬鬆,四處散開鋪在月白色的錦緞上,淡藍色的錦緞更加襯出她白皙的肌膚。疲憊的鵝蛋臉上烏溜溜的眼睛閉著。

雖然閉著眼睛的元清音也十足的好看,但是睜開雙眼,用那雙明亮的眼眸看著他的時候,才是最動人的。

謝瑾年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指尖,慢慢觸摸到她的臉頰,元清音似有所察,睡夢中嚶嚀了一聲翻個麵繼續睡。

這下她正對著謝瑾年的方向,正好能夠看到她。

元清音在睡夢中也並不好受,柳眉緊蹙,也不繼續做了什麼噩夢。謝瑾年心疼的抬手,指尖輕移,落到她的眉間,輕柔的撫平眉心的皺痕。

元清音動了動,他手一僵動作停頓在空中。然而她隻是動了下,並沒有要醒過來的痕跡。謝瑾年心疼的看著她瘦下去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