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有些訝異,低聲又道:“皇上旨意傳到式微宮的時候,王庶人還大喊大叫,連呼冤枉,不肯伏死呢。”
白蓮花眉眼淡淡,隱藏袖子之中緊握成拳的手卻泄露了她的情緒,她低下眉眼來,瞧著自己衣擺上的如意蝙蝠翠紗袍,紗袍之下的水雲緞裙擺像水一樣悠悠晃蕩,像她強自平靜卻不自覺泛起漣漪的心。
“是麼?她如何冤枉?”
雲雀聽著她的聲音像是霧氣一般,低聲道:“哪裏知道什麼冤枉?隻證據確鑿,擺在眼前,卻還是哭喊著要見皇上呢!”
白蓮花“哦”了一聲,道:“皇上可願意見她麼?”
雲雀見她沒有什麼大反應,這才放下了心來,低聲嘟囔道:“她作惡多端,害死皇貴妃和皇嗣,皇上痛恨還來不及,怎麼會願意見她?不止是王庶人,連著法華殿的王貴人也一同賜了鳩酒了。”
白蓮花沒有什麼動容,檀香裏頭加著毒藥,若非王貴人,又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東西?
她心裏頭微微一動,口中像是咽了黃連一般苦澀,並沒有什麼願意多說的,此刻的她,隻願意沉浸在睡夢之中,才能勉強壓抑住心中的苦痛。
時日漫漫,已過了半月,前段日子還與溫慧然一同賞春遊園,可如今伊人已去,再也尋不得了。
她坐在廊下,倚著廊柱,瞧著天上的流雲,隻是不知道溫姐姐去魂之後,去了哪裏?她心頭褶皺,微微酸痛,人道是一入輪回,最多不過百年罷了,人間世態炎涼嚐盡,人也到了頭。
可她為仙千年,朝代更迭,人事紛飛在流雲之下過去萬千,她卻依然不能釋懷,這究竟是為什麼?
雲雀站在身後不敢多說話,隻默默地陪她一同站著,過了多時,白蓮花的眼睛都瞧得酸了,隻低下頭緩了一緩,殿門外頭響起嘈雜之聲來。
她揚起頭來,果見是院中的丫頭們都走了進來,一個個心有戚戚焉的模樣,垂眸不語。
王庶人被處死,該是不欲聲張的事,隻是式微宮中叫嚷的聲音太大,吸引了眾多宮女前去,不止春熏院的宮人,便是各宮各殿都有。隻是有侍衛擋著,也都沒能進了門,隻聽見裏麵淒慘的哭喊聲,每個人心中都甚是驚慌。
一朝為後,極盡尊華又如何?落得如斯地步,怎麼不教人唏噓?
進了門來,隻瞧見白蓮花在廊下坐著,個個麵麵相覷,遠遠地行了禮之後,這才散開了。
白蓮花沒有多說什麼,隻側了側頭道:“院子裏頭日後多加提醒著,莫不要什麼事情都要湊近去瞧一瞧,法雖不責眾,但若是犯了忌諱,誰也擔待不起。”
雲雀低聲應是,白蓮花沒再說什麼,轉過了頭去,不過一會兒,殿門外又走進一個人來,那模樣卻是小喜子和彩月,兩人並肩走過來,瞧著白蓮花在廊下,躬身行禮,“參見小主。”
白蓮花撇過頭來,瞧見是他二人,眉宇間帶了絲不快,低聲道:“旁人也就罷了,怎麼你們兩個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