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耳朵通紅,一想到這麼多人,簡直無地自容。宴重明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把朝暮聞笛收起來。”
孟真看看四周聚集的怨靈,沒有動作,宴重明緩聲道:“我身上有你曾經渡過來的永生花,可避開這些魔魅怨靈。”
這話倒是沒錯,他的骨笛上花有六瓣,曾經為了給宴重明修複神魂,用了三瓣。孟真順從的收起朝暮聞笛,可眼中惱怒未消,他忍了又忍,悄悄伸手掐住宴重明側腰的軟肉,使出吃奶的勁兒捏下去。
“唔——”宴重明冷不防被他掐住,差點跳開。
這邊兩人動作不斷,大石那邊撇過頭的眾仙君簡直頭頂冒煙。
宴重明被擰痛之後,眉眼舒展,眼中笑意璀璨,他湊近孟真耳邊意有所指,“你還想捏哪裏?我都如你所願。”
報複不成反被調戲,孟真鬆了手,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從極之淵裏到處充斥叫囂繚繞的魔氣,混濁一片。孟真盯著那些身旁三步之外的戾氣,眉頭打結。
這些都是酆都失蹤的幽魂,甚至當初蒼梧之海陽圩山頂的混戰之中,那些發狂暴掠的山精走獸之魂,百鬼夜行的精魄幾乎全在這裏,還有奇肱國那些消失了的傀儡橫公魚……
無人啃噬的時候它們結成一大團黑壓壓的氣團,一有人離開千秋劍設成的結界之外,這些黑團頓時化作各種猙獰嗜血模樣,將落單的人瞬息啃食殆盡。
“沈尋呢?”孟真盯著前方越來越濃的黑氣,不知道沈尋打算做什麼。
“它不是沈尋。”宴重明神色凝重。
長生天池頂上忽然出現的那一幕,他隻怔楞了一瞬間。轉眼便被強勁的靈力推進傳送陣法,送來從極之淵。
原來所有失蹤的仙君皆在這裏,甚至龍煜,他的肉/身被毀,離體的魂魄幸好被天帝收起來。
“它占據了劍靈的軀體,但是卻擁有魔尊千涯的記憶,這是個怪物。”宴重明擰眉,從來到從極之淵,他都隻顧得上將尚存的仙君移到安全之地,然後在淵底將那些四處逃亡的人接過來。
至今為止,他甚至都還沒看清那怪物的真麵目。
孟真想起先前從極山頂紋絲不動的結界,沉聲道:“它是想把我們都困死在此地,越來越多的仙君被傳送至此,但是上層結界不可破,從極之淵根本出不去。”
出不去從極之淵,可淵底卻魔氣戾氣滋生,越來越濃。宴重明那把千秋劍不知還能鎮守多少時候,源源不絕的靈氣消耗,總不是長久之法。
宴重明回首看一眼孟真,他之前也曾試過破開結界,但從下而上,以一己之力太過勉強,最主要的是他一拿走那把千秋劍,巨石上擁擠的眾人瞬間就有危險。
但孟真卻被他那一眼看的心虛。
這所有的人都是被那怪物傳送至此處,隻有他不是。他可以從淵底禁地的岩漿裏毫發無傷的上來,但此法對其他人卻不奏效。
宴重明應該還不知此事,先前他從滾滾熔岩裏上來的時候也隻有千琦玉看見,他回頭看一眼巨石上的千琦玉,結果千琦玉正在看他,那眼神說不上來是什麼,看的孟真莫名其妙。
剛扭頭又對上宴重明涼涼的目光,他幹脆低下腦袋,太詭異了。
就在這片刻,巨石周圍越來越多的魔氣纏繞,不時有幾縷化作猙獰的惡鬼模樣,叫囂著要撲上來。恰在此時,前方的黑霧裏又是轟隆一聲巨響。
宴重明和孟真轉瞬掠過去,於黑霧中拉住一個人。
還不待那些戾氣纏上來,二人合力將被傳來的人丟去了山石那裏。
“小北!小北!”一聲聲尖利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孟真才發現此次被傳送進來的人竟然是南黛。一身青衫染血,他扶著旁邊的人勉強站起身,眼淚撲簌而下,嘴裏喃喃喊著:“小北,弟弟……”
孟真看著這情形不知如何是好,沈尋的凡人模樣十七八歲,確然是南黛當年因家鄉水患失蹤的弟弟小北。
可顯然,現在控製這從極之淵的既不是沈尋,也不可能是小北。
不過孟真在此處看見南黛還是有些驚訝,正想到另一個人,宴重明眼疾手快又在前方濃霧裏拉出來一人,老遠就聽見焦急的呼喊:“南黛!南黛!”
是姬無行。
姬無行還是如從前那般紅衣張揚無拘,但她此刻神情幾近癲狂,不顧宴重明的庇護,直奔南黛的方向,一路怨魂紫氣瞬間撲上去,將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啃噬的鮮血淋淋,頃刻見骨。
孟真都沒來得及出手,姬無行奮力往前,渾身血淋淋毫不在乎,眼睛隻盯著南黛,於凶殘的魔氣中終於爬上了巨石,一把將南黛抱住。
當年蒼梧之海一別,那些關於她和龍煜的愛恨糾葛終成為過往,最後留下的不過是無辜的沉離。
如今,各自歡喜,不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