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猛士越野車在顛簸的土路上疾馳而過, 將馬路上裸/露的沙土卷起。

刺鼻的汽車尾氣排出,與滾滾塵沙交織糾纏在一起, 彼此裹挾,然後隨風飄散,墜落。

漸漸地, 跟之前荒蕪蕭條的景象不一樣,交錯縱橫的茅草房開始變得密集起來。

“這裏就是朱巴最繁華的市中心了。”

李國棟跟蘇朵朵做著介紹。

蘇朵朵透過車窗玻璃看去, 觸目可及的是一座座低矮簡陋的茅草屋,有幾個小商小販在馬路兩邊擺著攤位, 正在出售蔬菜水果。

果蔬的品種十分貧乏,幾乎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

蘇朵朵曾經去過基層采訪, 這樣的情形, 就像國內的露天集市一樣。

這裏,跟A市那種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景象完全不一樣。

處在朱巴最為繁華的商業中心,她才真切地體會到, 這個城市,甚至是南蘇丹這個年輕的國家是有多麼的落後。

越野車在一家小旅館門前停下,一行人下車。

說是旅館, 其實就是一排茅草房。

隻有一層。

不錯, 在朱巴, 很少能見到兩層以上的建築。

“陳主編, 這段時間,你們就住在這裏吧。”

丁梓鈞對著陳子翔開口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看著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審視。

“好。”

陳子翔將所有的情緒收斂起來, 點頭應道。

“這裏距離營區比較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通知我們。”

丁梓鈞再次說道。

“好的,麻煩了。”

陳子翔道謝。

丁梓鈞麵色平靜,緩緩開口。

“不必言謝,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本來就是我們職責份內的事情。”

丁梓鈞把蘇朵朵他們的住宿問題安排好,就帶著兩個士兵離開了旅館。

由於房源比較緊張,確切地說,在前不久爆發的內戰中,這家旅館損失慘重,很多的房屋被炮/彈炸毀,隻剩下幾間還能勉強住人。於是,蘇朵朵跟林舒雅住在同一間屋子裏。

此時雖然時值一月份,這個季節,如果是在A市,正是氣候最寒冷的時候。

可是,在朱巴,就跟盛夏一樣酷熱難耐,溫度高達近四十度。

蘇朵朵置身於茅草房裏,四周散發著一股悶熱、混濁的氣息。

燥熱,憋悶,感覺不到絲毫的涼爽。

茅屋低矮,使得整個房間裏看上去一片昏暗。

偶有幾束微弱細小的光線透過茅草縫隙穿透進來,總算給暗沉沉的狹小空間帶來幾分光亮。

房間裏的設施非常的簡陋,隻有兩張用泥土和茅草堆砌而成的床,一把木椅,一張小木桌。

就連地麵都是被踩踏得有些發亮的土地。

自從進屋來,林舒雅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看上去陰沉沉的。

那張原本還算白淨的臉頰被烈日曝曬得有些發紅,再加上空氣幹燥,竟然有種被火灼燒的刺痛感。

“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

她皺眉抱怨道。

雖然去朱日和采訪的時候,那裏的條件也十分的艱苦。

可是,至少在朱日和,她可以睡到木板床上,腳下踩的也是水泥地麵。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人都被泥土包圍著。這才剛剛幾分鍾,她就已經忍受不了了。

“我覺得還好,能遮風擋雨的。雖然條件簡陋了一點兒,但是看著還算幹淨。”

蘇朵朵的適應能力很強,出聲安慰林舒雅。

這座城市剛剛經曆過戰爭,很多的建築都在炮/火的摧殘下,化為一堆沙礫。

有許多的人因此流離失所,隻能躲避到難民營中。

跟他們比起來,這間簡陋狹小的房子應該稱得上是豪華套間了吧!

“你覺得它好?”

林舒雅嗤笑一聲,語氣有些尖刻。

“沒想到,咱們偉大的蘇記者還挺容易滿足的。”

蘇朵朵聽她語氣不善,唇角一直噙著的笑意收斂起來,黛眉微蹙。

“林老師,你如果對我有什麼不滿的話,可以當麵說出來,不必這麼夾槍帶棒的。畢竟,我們以後還要一起共事,尤其是在南蘇丹這段時間裏,更應該摒棄前嫌,和平共處。”

林舒雅譏笑一聲,眼神冷淡,又仿佛藏著一絲慍怒和嫉妒。

“你身邊有這麼多人為你保駕護航,我怎麼敢對你不滿呢?”

蘇朵朵笑了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既然林老師這麼說,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林舒雅見蘇朵朵打開行李箱,整理自己物品,嘴唇抿了抿,然後猶疑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