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蘇朵朵一直留意著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丁梓鈞。
他目視前方路況,俊臉微繃, 神情裏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凝重與肅然。
他的左臂搭在車窗上,掌心朝下,微微攥起。
隻靠單手掌握著方向盤, 動作熟練自如,多了幾分瀟灑率性。
可是看著他隱在一側的左手, 蘇朵朵的眉心越皺越緊,眼中閃過幾許擔憂。
她記得, 不論是在昨天,還是遠在朱日和的時候, 他開車從來都是兩隻手握著方向盤。
難道……
雖然丁梓鈞單手開車, 可是速度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僅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到了聯南蘇團醫院, 救護人員早已等候在那裏。
他們迅速把傷者抬上擔架,送往搶救室。
丁梓鈞跟蘇朵朵也跟在隊伍後邊,腳步匆忙, 神色沒有絲毫的放鬆。
傷者被送進搶救室, 手術室門緊緊關上, 將其他的人阻隔在外麵。
包括蘇朵朵、丁梓鈞, 還有那對父子。
小男孩兒抱著父親的大腿,小聲地啜泣著。
“嗚嗚……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那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也是雙眼通紅,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室門,就像是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
蘇朵朵把目光從那對父子身上收回來,看向站在身旁的丁梓鈞。
他依舊站得筆挺,身姿矯健,宛如一棵迎風而立的勁鬆一般,巋然不動。
素來垂在身側的雙手背在身後,無損於他的氣質,倒是多了些許從容剛勁。
“你沒事吧?”
蘇朵朵往男人身邊湊了湊,輕聲問道。
丁梓鈞垂眸看著她,漆黑的瞳眸猶如黑洞一般,深不見底。
女孩兒的眼睛澄澈明亮,如一汪清可見底的湖水,映射著皎潔月色,蕩漾著絲絲漣漪。
那雙眸子裏,關心,擔憂,還有一絲別樣的情愫緩緩傾瀉而出,讓人無法忽視。
丁梓鈞微微勾了勾唇角,嘴唇輕啟。
“沒事。”
“是嗎?”
蘇朵朵垂下眼瞼,似是無意識地吐出這兩個字,然後便沒了反應。
丁梓鈞見女孩兒不再追問,心裏鬆了一口氣。
隨即,又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心底深處緩緩溢出,充斥整個胸口。
有些酸,有些澀。
“讓我看看你的手。”
不過須臾,女孩兒的聲音再次響起,輕柔低緩中透著幾分堅持。
聞言,丁梓鈞背在身後的雙手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胸口間縈繞不絕的酸澀脹悶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幹什麼?”
他沒有動作,而是凝眸問道。
“我想確認一下。”
蘇朵朵抬眸迎上他的視線,唇角抿緊,態度異常堅定。
“確認什麼?”
丁梓鈞問她,深不見底的瞳眸深處似有漣漪暈染開來,將他的眼神融化了幾許。
“你的手是不是受傷了?”
蘇朵朵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心中的疑惑,亦或是擔心。
丁梓鈞凝視了她片刻,然後緩緩開口。
“不礙事。”
他沒有否認,語氣卻是雲淡風輕,仿佛受傷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聽到對方的回答,蘇朵朵的眼神倏地一緊,腳步不自覺地向前動了一下。
“讓我看看。”
眸中的緊張與急切沒有任何的阻礙,全部宣泄出來。
“真的沒事。”
丁梓鈞抿唇笑了笑,把右手從身後抽出,伸到女孩兒麵前。
“你看,沒事吧。”
他伸展了一下手指,靈動自如,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除了上麵那些略微泛黃的厚繭,還有被石礫磨破的一道道傷口……
男人的語氣刻意地放柔了幾分,撩撥得人心發顫。
“左手。”
蘇朵朵壓下心頭的異樣,定定地直視著對方。
丁梓鈞沉默了片刻,最終無奈地伸出左手。
手掌寬厚,指節分明,仿佛蓄滿了無盡的力量。
跟右手一樣,掌心跟指尖布滿了厚厚的繭子,道道傷口已經結了痂,不再滲血。
可是,不一樣的是,他的左手掌心正中央有一個約一厘米左右大小的血洞,正往外不停地滲著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的手掌本就被道道血痕覆蓋,此時再加上這個血洞,更是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蘇朵朵慢慢地抬起雙手,想要將這隻傷痕累累的手掌包裹住,卻又害怕把它給弄疼了,隻能小心翼翼地碰觸著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