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章(1 / 3)

第二卷 第十章

少年順手取出一柬,上款已被撕去,上寫:丙寅年八月十五夜三更,準時登門聽候回音。下款為了黑白無常兄弟敬留。少年看完信和柬,不知不覺地業已熱淚盈眶。

長達數千言的一封信,他隻記得兩句:“你將有驚無險,而師父就不同了”他很想再讀一遍,但目光一瞥最後兩行,立即毫不猶疑地立起身來。他知道師父其聽以故意寫得這麼輕鬆詼諧,無非是想藉此減少他的難過而已,誰敢說字裏行間沒有師父的淚水?

最後的交代是嚴肅的,這才是師父的真正口吻。

當下他將信柬迅速收好,拭幹眼角淚水,立即趕至師父臥室。果見師父床上放著一隻輕瘦書箱,打開一看,裏麵衣帽、衫褲、鞋襪以及銀兩、日用品,樣樣不缺,心頭一酸,又掉下兩顆淚珠。他匆匆換好行裝,閉妥密室,然後攜著書箱走出洞外。

月朗星稀,約莫二更將盡。少年掀開洞口第四塊方石,果然找著一根藥線。打火點上,藥線迸出火花,發出嗤嗤的聲響朝洞中縮去,少年熟悉地形,立即晃身上了東側的一座岩頂,藏身在一塊巨石之後,這兒離石洞約五丈左右,居高臨下,正好監視山上來人。

隔了頓飯光景,月行中天,三更已至。山下連續兩聲陰森怪笑,一高一矮兩條身形,其疾無比地電射而至,兩條身形剛剛落在武維之麵前的空地上。略一瞻顧,才待易身再起時,一聲轟然巨響,萬穀震顫,少年回頭一望,像爆米花一樣,碎合迸飛,黑煙激竄,火星四濺,石洞業已崩塌。

武維之忍不住淒然輕輕一歎。再回頭朝高矮兩條身形望去,但見那較高的一人,瘦得像根麻杆,吊眉、垂眼、鷹鼻,長發披肩,黑臉上除了雙目閃閃發光外,沒有一絲血肉。那矮的身高不滿四尺,一身肉又肥又白,嘴巴像個一字,鼻子扁得一無所有,兩眼又小又圓,像兩顆發亮的綠豆,一襲白麻衣,像個孝子,兩個這種生相,當真令人作嘔。

這時兩人見石洞突然崩塌,齊齊一咦,麵麵相覷,似甚驚訝,那個看上去應該就是黑無常的高個子,首先以一種尖銳刺耳的聲音道:“老白,這是怎麼回事?”

矮胖的自無常吃力地扭動了一下肥腦袋,啞聲道:“莫名其妙,咱跟你老黑一樣地糊裏糊塗。”

黑無常想了一下,眨著怪眼道:“老白,會不會別人先來,這裏主兒遭了暗算?”

“非常難說。”

“會是誰呢?”

“一時可想不出除了咱們兄弟,誰人還有這份膽力。”

乖乖,好自負!武維之心想:“師父已說過我有驚無險,你們這兩個醜鬼縱然高明,大概也不會高明到哪兒去。”

這時那黑無常不住點頭,長發亂飛。敢情白無常的這種自我標榜也使他十分受用。

黑無常陶醉了一陣,又道:“老白。這兒隻有一條通路怎沒見人出來呢?”

“是的,咱正在研究這一點。”

黑無常眉目亂翻,好似有點發愁地又道:“萬一這裏主兒死了,咱倆兄弟豈不白辛苦了一趟?”

武維之暗哂道:“你才活不多久咧!”

白無常豆眼一閉,臉上一片白,像個米餅。大概他已研究出一個結論,隻見他吃力地大搖著肥腦袋,老謀深算地反對道:“老黑,這些地方你就差勁了。”

“放屁!我差勁?我差什麼勁?”

原來黑無常隻愛奉承,一點受不起批評、武維之幾乎笑出聲來。再看白無常,一點不在乎,大概他對黑無常的脾氣很清楚。這時他睜眼反問道:“就算這裏主兒遭了暗算,那麼暗算總得有人,暗算的人又到那裏去了?”

少年點頭忖道:“這話倒還有點道理。”

黑無常無言以對,老羞成怒地瞪眼道:“就算老子差勁,你***又能說出什麼名堂來?”

兄弟又成父子,這個黑無常真是粗劣得可笑,再看白無常,仍是神色不動,好像這話已非初次聽到,僅慢吞吞地晃了腦袋道:“別忙,且讓咱家再研究研究。”

武維之已感不耐,心想:“你們這對寶貨慢慢研究去吧!我可要走了。”

他覺得對這種人實在是勝之不武,再聽下去也無聊。師父信上既說過可以不必理會他,那還呆著幹啥?可是他心念一動,忽又忖道:“留柬上寫:準時登門聽侯回音什麼回音呀?”更進一步,他又忖道:“師父不肯告訴我他老人家的名諱,但他老人家並沒有限製我向別處打聽。師父撕去留柬上的上款,證明下麵這對寶貨對他老人家的身分十分清楚,這是個大好機會,我怎可輕易放過?”

武維之這樣一想,又不肯走了。他正思索著如何進行時,耳聽黑無常不耐煩地尖聲催道:“你***研究好了沒有?再等下去老子發毛啦!”武維之又想笑。發毛?怎樣發毛呀?

“且慢,咱想到一點了。”

“快說,快說!”

“咱以為這兒未有他人來過。”

“難道主人自己玩的花樣不成?”

“隻有這個可能。”

“有何根據?”

白無常搖頭晃腦,慢吞吞地道:“知道咱們今夜要來,故意來了這一手。這一手有個名堂,叫做障眼法,不然有那麼巧!”

“障眼法就這麼多了?”黑無常語氣不善,看樣子真要發毛了。

白無常卻不疾不徐地接著說道:“還有、還有,當然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