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章
無情叟楞目片刻,右臂一圈,果然是不留情地又打出了第三拿。武維之迎麵跌倒,鮮血如注,噴向半空!然後化成紛紛血雨,點點滴滴地落滿一身。眼前一黑,幾乎失去知覺。
他勉提一絲遊氣,掙紮著爬身坐起。心胸一陣翻騰,喉湧甜泉,鮮血再度順著唇角進流而出。他努力睜開雙目,恍惚地看到無情叟仍在麵前,他臉向上,微笑著、虛弱地又道:
“晚輩……雖然……不無遺憾……但無情叟三個字,今後卻可因此大放光輝……別住手,老丈,再有一掌……就……就可以了。”
說完最後一個字,武維之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風揚雪花,發出沙沙之聲。模糊中黑影一動,無情叟轉身離去。武維之黯然地想:“哦,原來用不著再加一拿了。”想至此處,神思困倦,眼前驟然覺黑雲湧壓而下……
武維之又一度悠悠醒轉過來。他吃力地吐出一口悶氣,同時緩緩睜開眼皮。
眼前一片昏黃,沒有了飛舞的雪花,也沒有了呼嘯的風聲。他努力定了定神,這才發覺眼前的昏黃之色,原來是從背後射出的燈光。而他自己,亦正盤膝坐著,盤坐在一隻又厚又軟的墊子上。
哈,他明白過來了。不知自什麼時候起,他已離開了無情屏後麵的那片雪地,現在是在一座屋子中,當他忽然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掌正從他背後靈台穴上移開之時,心頭一動,忍不住脫口低聲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啊?”身後,一個慈和而平靜的聲音答道:“還在靈台山中。”
答話的,竟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武維之想及自己還在靈台山中,心頭不禁又是一動,於是忙再問道:“啊,是女俠救了我麼?”
背後慈和而平靜的聲音低低答道:“是的,我救了你半條命。”
武維之聞言一任,忍不住又問道:“一半?那還有一半呢?”
背後低低答道:“你自己。”
武維之脫口道:“我自己?”口中疑呼,身軀一動,想要回頭後望。背後聲音阻止道:
“動不得!你受傷大重,就這樣已嫌說話太多。趕快依你師門內功心訣,緩緩運氣調息”
武維之雖依言穩住身軀,卻忍不住仍問了一句:“晚輩不揣冒昧,敢問女俠如何稱呼?”話問出口,心情異常緊張,幾乎是屏息以待。拒知身後並未立即回答,好半晌,始聽到虛弱聲音輕輕說道:“累得很,等會兒再慢慢說吧!”
武維之輕喚一聲,甚是慚愧。暗忖自己身負重傷,差不多已成了徘徊在鬼門關外的一名遊魂;如今居然痛楚盡釋,幾與受創之前無甚異樣。單憑這一點,就不難想像到人家在自己身上耗去多少真元?自己未道半句謝言,反而絮絮不休,影響人家調息,這還成何話說?愈想愈覺無地自容。再聽身後,業已寂然無聲。他知道人家已然人定,當又暗疚地忖道:“大恩不言謝,隻有以後徐圖報答了。”
武維之心定神收,忽覺舌齒盈香,不禁又是一怔。這才知道,自己能回複得這麼快,原來是因為服過什麼靈藥,想著想著,又是一歎,同時慢慢會上雙目。
約頓飯光景。真氣運行三六玉閥,下達湧泉,上叩紫府。萬流歸宗,聚凝丹田;三激三摩,還放奇經八脈。當下他立感靈台明淨,通體舒泰,真氣輕提,悄然飄身落地。舉目掃瞥之下,不由驀地一呆。
但見佛盤蓮座,一燈如豆;立身之處,竟是一座佛龕之前。移目而上,佛龕前的拜板上放著兩隻陳舊的蒲團隻是自己剛才坐過的;另一隻上麵,此刻正合掌垂肩端坐著一位身披淄衣、頭罩淄篷、慈容有如光風弄月的比丘尼。
武維之打量甫畢,座上比丘尼雙目適睜,偏臉頷首笑道:“這兒是靈台絕塵峰的止水庵,貧尼法號止水,乃本庵住持。小施主能在四個時辰之內康複如故,資質之佳以及內功之純,實足驚人。”
武維之慌忙趨前拜倒,叩首道:“謹謝師太活命之思。”
座上止水尼容他拜畢,這才點點頭道:“為了說話方便,小施主還是坐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