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三天後,子午穀中,朝漢中方向飛馳著一白一紅兩匹快馬。白馬上騎的是一位年方弱冠、眉如劍、目如星、英俊非凡的美少年;紅馬上則是一位背斜鳳凰簫、神采飄逸、看上去約莫三旬上下的儒雅文士。
饑餐渴飲,馬不停蹄,揚鞭疾馳三晝夜,二人二騎來至紫陽地麵。紫陽位於漢水之濱,為漢水下遊重鎮之一,人煙稠密,商賈雲集。時下由於開歲未久的關係,一些茶樓酒肆中,更是十九客滿,座無虛席。
兩騎入城後,勒韁緩策,沿街盼顧良久,最後方揀了一家較為清靜的酒店跳下馬來。拴好牲口,跨人店門,穿過一條短短的走道,到達後進敞廳。二人頭一抬,目光至處,不由得卻步相顧一愕!
你道怎麼回事?原來他們之所以看中這一家,本為圖個清靜,哪想到此刻廳上坐的食客,黑壓壓的幾乎不下百餘人之多,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這時,大廳中鴉雀無聲,百來對目光正集中望向廳角一處。那廂席上成品字形坐著三名鏢師模樣的彪形大漢,居中的一名正在仰著脖子灌酒。所有的目光,便集中在他那隻酒杯之上。
美少年跟青年文士見了,不由得對望了一眼,好似互問道:“難道大家就是在看那個家夥表演喝酒不成?”相對露出一絲苦笑,便擬相偕退出。
不想就在這時,那喝酒的漢子驀地將空杯往桌上用力一頓,紅著臉,兩眼發亮地大聲說道:“這都是咱們局主說的,一點假不了!”
美少年朝青年文士瞥了一眼,文士頷首不語。
“咱們局主,他老人家就是這次大會的貴賓之一。第一個報到,最後一個離開,親目所見,且親耳所聞”
廳中百來張麵孔上,一致現出凜然之色。紅臉漢子目光微溜之下,不由得益發意態昂揚起來。但見他一聲幹咳,大聲又接道:“咱們弟兄三個因為沒有空,咳咳!所以沒有參加。
雖然咳,咳!雖然咱們也都接到了少林眾悟大師的帖子。”語畢又是一陣幹咳,本來就已紅得可以的一張臉,更紅了。
眾人肅然起敬,一個個情不自禁地連連點頭。美少年跟青年文士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同時就近在門旁兩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紅臉漢子又幹了一杯,大聲繼續說道:“日期是二月初五日,地點在華山,因為那兒就是‘風雲幫’的龍壇所在地。據說這次‘九派會師華山’的緣起,係出自一位駝背老人‘臥龍先生’的建議,那位‘臥龍先生’建議說:‘古人雲:仁義之師,先禮後兵。金判是第一屆武林盟主,他為什麼會變節喪誌,我們應該先聽聽他的辯解。’結果,眾悟大師采納了他的建議,同時當場決定:二月初五,各派華山聚齊。那一定是場空前的武林盛會,諸位是圈外人,無法目睹,說來也真遺憾之至!”
眾人聽了,不由得又點頭,又搖頭,一個個自我惋歎不已。
紅臉漢子似已詞盡意足,這時站起身來,自懷中掏出一塊銀子,慷慨地用力擲在桌上。
然後招呼了兩個夥伴,踏著不穩的步伐,在無數對目光恭送之下,含笑抱拳,一路亂點其頭,昂然出廳而去。
三名漢子一走,廳中立即恢複了一片哄亂。
直到這個時候,店夥們方發現來了兩位新客,忙不迭趨前伺候。二人隨便點了幾樣小菜,店夥去後,美少年低聲笑向文士道:“那人說的‘臥龍先生’,餘女俠知道是誰嗎?”
文士微微一笑,點頭道:“我已猜到了。”
美少年正待再說什麼時,目光一溜,忽然住口。原來這時又自廳外走進一人。來人也是一位青年,身穿一襲玄黃長衫,腰懸長劍,除了雙目微顯閃爍不定之外,儀表確實生得倜儻瀟灑之極。來的是誰?一點不錯,正是他!“三老”之一的地老黃玄之孫、現為“風雲幫虎壇總巡”的黃衫客黃吟秋!
美少年臉一偏,低聲道:“不能讓他認出我。”
文士眼角一皺,不由得微訝輕聲道:“他不是地老之孫麼?”
美少年偏著臉道:“是的。”
文士有點奇怪道:“為何回避他?”
黃衫客目光亂轉,顯得有點心不在焉,進門後隻向四下約略打量了一眼,便在門旁一個空位上坐下。說來也巧,正好跟美少年背對背。於是文士輕聲道:“沒有關係了,他在你身後呢!”
美少年調正身軀,以筷子在桌麵上虛寫道:“他現在是風雲幫虎壇總巡香主。”
文士微微一怔,不禁傳音問道:“這是多久的事?”
美少年也聚氣凝音道:“去年十月間。”
文士忙又問道:“他祖父知道不知道?”
美少年搖搖頭道:“恐怕不知道。”
文士有點懷疑地道:“強迫聘去的嗎?”
美少年搖頭道:“應該不是。”
文土猶豫地道:“那麼為了什麼呢?”
美少年嘿了一聲,輕輕道:“據我所知,十九是為了虎壇的那十三名紫燕女郎。”
文士點點頭,微喟道:“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