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尤立桐耽誤了那麼一陣,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下班高峰了,楊可憋了一肚子氣,本來想幹脆回家躺著睡大覺,又想到藍桑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去她店裏找老板說一聲,免得以曠工論處,正好也去看看自家小店一天沒開門有沒有什麼事。
“唉,人生不易,想幹點事可真難啊,開個小店也這麼麻煩,一天不去都不行。”他站在公車上,看著窗外堵得結結實實的人流車流,感慨道。
他早飯就吃了碗泡麵,中午在醫院還要接受警察同誌的現場筆錄,也沒吃東西,下了車之後,隨便到路邊買了幾個包子,用紙袋裝著,一邊走,一邊抓著一個就往嘴裏塞。
仿古一條街,這時候倒是還很熱鬧,燈火輝煌,櫥窗裏各式各樣的新奇古怪引得遊客流連忘返,這裏的店開了一陣子了,也有些店已經培養起固定的顧客群,比如街頭一家水晶店,現在一開始翻修二樓,掛起了’私人靈修水晶漂浮會所’的招牌。
楊可還是第一次以路人的視角從這條街上走過,新奇地左顧右盼,覺得雖然有些店的東西一聽就很弱智,但裝點得很符合主題,燈光那麼一打,氣氛那麼一烘托,還真有點洗腦的效果。
“咦,那個店不是賣北歐精靈的嗎,怎麼又多了一個女巫在算塔羅牌?”他咬著熱氣騰騰的包子,表現得活像個進城的鄉巴佬,“哇塞,賣紫檀念珠手串的店,老板居然連頭都剃光了開始念經,這麼拚的啊?”
“哎哎!印第安大薩滿!……這是啥?大祭司?哇,還有個披紅頭紗的姑娘坐在凳子上在彈什麼,怪好聽的……”他東張西望,眼看就要走到自己店門前了,才忽然想起來還要去一趟苗銀店,急忙回身又奔了回去。
苗銀店現在也是人聲鼎沸,找了個年輕的小夥子在門前支了一個小爐子,拿著一把小錘子叮叮當當地敲打者薄薄的銀片,靈巧地製作出各種花樣,那些花瓣萼片蝴蝶翅膀,顫巍巍地支起來,纖毫畢現,輕薄得好像吹一口氣就要飛走了似的。
老板難得地也在店裏,穿著一身苗族的黑衣褲,鑲著七彩的繡片,烏黑的秀發梳成大辮子,言笑之間頗有幾分少數民族美女的風情,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西南普通話,在跟顧客滔滔不絕的講解,是不是就有人就說動了心,掏錢結賬。
楊可不敢耽誤老板的掙錢大業,隻能溜到收銀台那裏,跟一邊嗑瓜子一邊收錢的會計大姐說:“藍桑今天進醫院了,讓我來跟老板說一聲,要請幾天假養傷。”
會計大姐驚得連瓜子都不嗑了,看著他,嘖嘖道:“楊老板,沒看出來呀,你不是說你結婚了嗎?怎麼還勾搭小姑娘呢?”
“呸呸!”楊可差點把包子扔她臉上,“我是見義勇為……不對不對,我是偶然路過,順便幫她跑一趟。”
“真的呀?”會計大姐懷疑地說,“進哪個醫院了?什麼科?什麼病啊?”
楊可這下不幹了,起身就走:“審賊哪?XX醫院,外科!得了,我也不說了,等明天你們要是有空,自己去看她……對了,趕緊給實習職工上醫保啊,她還欠著醫藥費呢,也別想趁機辭退,欺負人家鄉下孩子什麼都不懂。”
他嘴裏啃著包子往外走,沿著這一側往前幾間就是那個著名的佛牌店,遠遠地飄來奇異味道的檀香,還伴隨著也不知道是唱經還是苦情芭樂的異國語言的調調兒,楊可想起尤甜甜曾經在這裏大鬧過,說買的佛牌不管用,頓時覺得裏麵的顧客看起來都像極了冤大頭。
當然這種話在心裏說說就好了,他可沒有尤甜甜那樣的體格和底氣,敢在人家店門口踢場子,站在櫥窗那裏駐足多看了幾眼,從紙袋裏掏著最後一個包子,轉身要回自家小店去。
這時候從佛牌店裏走出來一行三人,最前麵的是一個中等個頭,皮膚蒼白,好像很久沒見過陽光的男人,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半長衫,到膝蓋部位,底下也是白色同質的麻布褲,踩著一雙草鞋,兩個烏黑的眼睛在楊可身上一掃而過,有點滲人。
他身後跟著兩個穿著普通的男人,一個瘦小精幹,一個膀大腰圓,不約而同地向上一步,瘦子簡單地吐出了兩個字:“借過!”
說的非常生硬,簡直就跟‘走開!’一個味道,楊可叼著包子都愣住了,心想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自己屢屢遇到以勢壓人的土大款?尤立桐也就罷了,自己老婆還在他旗下打工不能不忍,這個佛牌店出來的也這麼生人勿進?莫非是隱形富豪,二十萬一塊的佛牌說買就買的那種人?
他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也不像生事,悶不吭聲地後退了一步,給這三人讓出地方來。
當白衣人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地‘嗯?’了一聲,站住了,側頭看著他,好像從他身上發現了什麼。
楊可並沒在意,但下一秒發生的事讓他都傻了,白衣人緩緩地湊近他,鼻子翕動著,在他周圍聞來聞去,漸漸地,甚至要靠近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