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之外的四個人卻全部臉色大變,白衣阿讚站著沒動,兩個追隨者已經氣勢洶洶地衝上來把他一前一後地護住,何老板都把手伸到口袋裏,嘴巴嘀嘀咕咕不知道默念什麼,嚴陣以待地對著那個方向。
“哎?”那個聲音驚訝地說,“這大半夜的,街上還有人呢?別誤會別誤會,我老頭子就是嘴饞,背著孩子們出來偷偷點個外賣,吃完了就回家去,你們各位是偷雞摸狗還是殺人放火,都和我沒關係啊!我絕對不會報警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他卻施施然地伸了一下腿,從石像後麵若無其事地踱了出來,一手捧著一個紅油滿滿,浸泡串著各類食物的竹簽子的餐盒,一手端著一碗冰粉,沿著邊吸溜了一下,滿意地說:“紅糖的,地道!”
白衣阿讚盯著他,沒有任何動作,何老板看出了幾分端倪,走上前去,禮貌地一拱手:“這位……大叔,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我們在此是有正經事的,還望行個方便。”
說話的老人年紀一把,頭發都白了,被何老板叫一聲大叔也是應當,他穿著一身普通的中式褲褂,卻不像皮老板那麼的低調,是嶄新的寶藍色綢緞縫製,腳下蹬著雪白的布鞋,光鮮靚麗,要不是手裏端著吃的,感覺馬上就要去公園太極拳隊伍裏領操。
當然了,三更半夜出現在春熙路上,肯定是不會為了來耍太極拳的。
果然,他微微一笑,一針見血地說:“正經事?我看你們是要幹壞事!三更半夜,不好好在家睡覺,幾個大男人跑到這裏來,偷偷摸摸,是不是還準備行什麼法施什麼術?”
白衣阿讚突然抬頭,生硬地說:“你是誰?”
“我老漢是誰,不重要。”老人舉了舉手裏的餐盒,和藹可親地說,“遠來是客,我也不想傷了和氣,要是想交個朋友的話,過來吃缽缽雞啊?我請客,吃完了,回家睡覺,隻當什麼事都沒有。”
他抽了抽鼻子,自得其樂地說:“這家樂山缽缽雞是老牌子了,我吃了幾十年,來了錦城的客人都吃過它,年輕人,用美食交朋友,才能走遍天下,不要怪我老漢沒提醒你。”
“你,也是術道中人。”白衣阿讚肯定地說。
“聽不懂。”老人裝傻地說,笑嗬嗬地收回餐盒,“我隻是一個半夜出來偷吃夜宵的嘴饞老頭子罷了。”
說完,他不經意地掃過除了白衣阿讚三人和何老板之外的第五人,這種時候楊可肯定不能往前衝,稍微遠一點地站在陰影裏,黑暗難免擋住了他的臉,但老人一看之下,輕輕地‘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怎麼是你……你的氣運怎麼突然變了。”
“哈?”楊可不明白地發出聲音,老人回過神來,又吸溜了一口冰粉,笑著說,“如今現代社會,節奏快,各種影響因素層出不窮,這個算命啊,就不大好掌握了,幾個月前咱們見過,我那時候看你是孤獨終老的麵相,如今一看,桃花運旺得很咧!”
楊可一聽,要不是看在他年老的份上,簡直想衝過去打他,什麼叫桃花運旺,他老婆都跑了!離婚已成定局。
“老人家,這種時候就不要想著說好話騙我的算卦錢了。”他悻悻然地說,“沒看到這裏局勢十分緊張嗎?我們正在秉承正義,降妖除魔,您哪,一邊去吃您的缽缽雞好了。”
說完他嗅到那撲鼻的濃烈香氣,到底忍不住,嘴饞地追問:“這是哪家的?給我個地址唄?回頭我也叫外賣去。”
“嗬嗬,小夥子。”老人瞟了他一眼,笑容裏帶著淡淡的威脅和不容拒絕的威嚴,“要是還想安生活到明天,好有缽缽雞吃呢,就退回去,不然的話……今天這事,可不好解決。”
他笑容一收,冷冷地麵對白衣阿讚,厲聲說道:“你腳下踩的是中國的地方,這裏是錦城,不管發生什麼事,自有我們的人處理,隻怕容不得閣下一個外國和尚跑來念歪嘴經。”
“我,是外國的和尚。”阿讚一字一字認真地說,“但我不念歪嘴的,經。”
“哎呀就大概是那個意思啦!”老人不耐煩地一揮手,“我知道,現在地球村的概念十分盛行,錦城又是個國際化大都市,來了一批外麵的邪——咳咳,門道,各種外國的神啊,靈啊,也有大批老百姓信,這是正常趨勢,曆史的車輪滾滾而過,我老漢雖然迂,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隨便吧。”
他捧起缽缽雞的餐盒,根根竹簽朝天,擺出一副不凡的姿態,強調地說:“但是,想在錦城利用歪門邪道搞事,那是絕對沒門!”
何老板這時候看出這老人一定身份不凡,本著不得罪的原則,打著哈哈說:“老先生……老先生!您誤會啦!我們就是……隨便出來走走!這位泰國的阿讚呢,是今天剛到錦城的,對我國的風土人情非常感興趣,所以我們吃完飯就出來……散步,啊,對,是散個步。”
他一邊說一邊向白衣阿讚使眼色,但是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或者是根本不想理會,雙手攏在白衣袖子裏,眉眼不動,就這麼直直地看著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