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霍清泉放下了心,但是又有些不安起來,追問道:“您怎麼會見到她的?您出鐵獅門了啊?”

“沒有,是她在40層轉悠,我瞧著有趣,就下去跟她談了談。”蘇雪珍臉上泛起溫柔的微笑,和聲細語地說,“是個好姑娘,能配得上你,雖然年輕,莽撞,可能不大懂事,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毛病,以後你慢慢教她就是了。”

霍清泉略帶緊張地問:“她幹什麼了?冒犯您了嗎?”

“沒~~有。”蘇雪珍笑著說,“我這麼一個老阿姨,還能被小姑娘欺負了嗎?人是個好人,懂禮貌,有分寸,就是好奇心重了點,你呀,以後要記得跟她說,不該她管的事,就不要管,不然在外麵被人欺負了,回來哭,不還得你去替她出頭嗎?”

說著,她漫不經心地伸出另一隻手打量著,這不是一隻養尊處優白嫩無瑕的手,帶著常年勞作留下的薄繭,紋路也比同齡人要深刻,像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爬在掌心,指甲修得圓潤,沒有留長,方便做事,毫無意外的,這很符合在尤家工作了二十年,從傭人升到管家身份的她。

她眯起眼睛,帶著溫柔的笑意,卻用和笑意完全不符合的速度,狠狠地把五指一收,緊緊地聚攏成拳,與此同時,從四麵八方響起了隻有她一個人能聽見的,騷動不安的捆紮聲。

好像一張網,在轉瞬之間收緊,不管網裏捕捉到的是什麼,都逃不出去。

她愉快地笑了,輕聲說:“我打電話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對她很滿意,等著盡快喝你們的喜酒,當然,要是明年能讓我抱上孫子,就更好了,哎,男孩女孩我不挑的,都一樣喜歡。”

霍清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早呢,她現在並不很明白我的心意,我隻能旁敲側擊地接近她。”

“我兒子這麼優秀,你隻要說了,她一定會答應的。”

“主要是……她的離婚手續還沒辦,一直拖著,她前夫嘰嘰歪歪,很討厭,我又不能太過分地針對他。”霍清泉孩子氣地抱怨著。

蘇雪珍笑了起來,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泉兒,都2018年了,媽也不是個老古板的人,這年頭,隻要男女彼此喜歡,娶個寡婦也不算大事,沒有那麼多講究的。”

霍清泉咳嗽了一聲,無奈地說:“我初來乍到,不大想惹事。”

“曉得曉得,你的前途要緊嘛,得了,你忙你的去吧,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有空就上來吃飯,媽給你燉補湯喝。”

蘇雪珍又叮囑了幾句,輕鬆地放下話筒,剛要起身,保姆小月從門廳那邊走過來,向她彙報:“珍姨,劉助理說尤先生請的客人馬上就到了,您知道這事嗎?”

“哦,是的。”蘇雪珍從容地站起身來,糾正道,“是先生特地請的大師,來看風水和氣運的,要在家裏住一天呢,等他到了就請上來吧,小李呢?客房收拾好了沒有?”

小李聽到召喚,趕緊跑出來:“按照您的囑咐,都收拾好了,花我也擺在小姐的房間了。”

“那行吧。”蘇雪珍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笑著說,“大家吃完午飯之後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今晚有客人,晚餐一定要豐富些,下午有的忙了。”

廚子聞聲也探出頭來征求意見:“珍姨,那晚上的菜單還得麻煩您掌掌眼,我也不大知道這風水大師都要吃什麼,免得招待不周,尤先生不高興。”

“行,都聽我的吧。”蘇雪珍笑著說。

楊可在床上躺到中午,終於等到了何老板,他臉上貼著兩塊紗布,做半死不活狀,有氣無力地說:“何老板,算你有良心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肇事逃逸了呢。”

“哎!楊老板,說話要負責,我是見義勇為把你送進醫院的人,可不是撞你的那個肇事司機。”何老板半真半假地說,在床頭坐下,瞧了他幾眼,笑了:“別嚇唬人啊,你這傷……不算重吧?怎麼還不出院?”

楊可伸手把搭在額頭的退熱貼拿下來,沒精打采地說:“我也覺得還好,就是有些發燒,醫生說是什麼創傷應激反應,我可不聽他的,反正住進來了,等退燒了再走。”

何老板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觀察室,尤其旁邊又剛推進來一個刀傷患者,家屬在一邊哭得稀裏嘩啦,整個病房吵鬧不堪,低聲說:“現在就走吧,這裏有什麼好待的,我還有事要跟你商量。”

“不是……何老板,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昨天把我送到醫院這是我該感激你的,可你怎麼能掉頭就走,好歹給我墊付一下醫藥費啊,人家醫院大半夜的給我太太打電話,把她嚇得立刻趕來,陪著我到天亮了才回去。”楊可睜眼說瞎話,“今天她還上班呢,這得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