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一旦發酵,就如癌細胞擴散一般蔓延。
某一天開始,他發現自己床鋪上,被貼上了“變態”的標簽。
自己經常去自習的教室黑板上,寫著“保護女生安全,張雨陽不得入內”。
自己的社交平台上,經常冒出莫名其妙的攻擊私信。
甚至連一些與學生親密的教師,與他說話時也陰陽怪氣。
從那時開始,一旦學校發生了惡性的事件,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
跑到耗盡最後一點力氣,他終於發現自己無處可去,於是一點點挪回了宿舍。
“怎麼比我回來還晚啊?”
冉濤揉著眼睛從書本堆裏抬起頭來。
“哦……我去走走。”他胡亂洗了把臉就向上鋪爬去。
“剛才在學院那邊你跑啥?搞得我做完筆錄,還得留在那裏幫你解釋。”
冉濤目光一直追隨著他。
“沒什麼……”張雨陽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沉默許久,冉濤突然道:“凶器是把刀……你也看到了吧?”
張雨陽脊背一涼,蜷縮在被子裏裝睡。
“我覺得那刀有點眼熟,原本當時就想問問你是不是也見過。不過,也許我操太多心了吧。”
“反正執法者已經把刀子作為第一物證帶走了,說上麵有指紋,應該很快就能破案了……”
冉濤道。
張雨陽悄悄將手從被子裏抽出,凝視著慘白的手掌。
上麵交錯的掌紋,此刻就像一張掛滿利刃的巨網,將他切割。
既然自己的刀子,能成為殺害武秋華的證據,那一定有人設計此事嫁禍自己。
對於這個人,他第一反應是金越。
去年秋天,就是因為金越才發生了那件事……
可金越難道會為了陷害自己,而殺掉無冤無仇的老師嗎?
還有,金越又怎麼能預知他會在那個時間段去找武秋華,而且刀子恰好掉落案發地呢?
如果不是故意陷害,還有一種可能:他進武秋華辦公室的時候凶手還沒有走。
也許,凶手看到自己遺落刀子後,萌生了嫁禍自己的意圖。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
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是個完美的替罪羊!
也許這是自己在這裏的最後一晚吧,也許明天執法者會來學校把自己帶走。
他必須在審訊室裏,被迫接收莫須有的罪名指控,然後在槍聲中,結束短暫的1年……
意識漸漸模糊,腦海裏浮現許多年前的畫麵……
“是不是你偷的?”父親拿著皮帶立在他麵前。
“不是。”
“啪”皮帶重重抽在他瘦削的後背上,瞬間腫起了道紅痕。
“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你?”父親狠狠瞪著他。
他眼睛裏噙著淚,但依舊搖頭。
他知道自己不會去偷錢,因為他心裏根本沒有想要買的東西。
他沒有欲望,他感覺自己活得像一株植物。
“啪——啪——”皮帶雨點一般抽在他身上,一直到他倒在父親腳下,痛得失去了知覺。
最後,他抬起腫脹的眼皮,看著父親拎起酒瓶罵罵咧咧地走了。
自從母親離開後,這樣的場景已成為常態。
他逐漸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活下來,那就是逃離。
遠遠地躲開,直到父親忘記了這件事。
他已習慣了不再去解釋,因為解釋沒有意義。
未來……他還有未來嗎?
陽光斜斜射入屋子,暖洋洋曬著張雨陽皺眉的臉。
他從噩夢中驚醒,耳畔還回蕩著夢中武秋華的尖叫,定了定神,才發現真正在尖叫的是手機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