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離忍不住打斷,“那就叫欺淩。”
聽到劉英的圍巾被扔到水裏時,她就想說了。
“不是隻有毆打辱罵才叫欺淩,以任何形式貶損別人來取悅自己,都是欺淩。”
薑德海不由得看了朱離一眼,她說出了他一直想說的話。
她的一絲不苟,也許有人會覺得不討喜(他曾經也是其中一員),但她的確是一個有原則的好老師。
龐豔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
“你說得對。就算那個時候,大家沒有校園欺淩的概念,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早該明白了。”
“但每個人要麼絕口不提,要麼就像我一樣,隻會說是捉弄、玩笑……”
龐豔不安地握緊手:“對劉英很不公平。”
薑德海:“這麼說,郭鵬和劉英的關係,應該很不好才對。”
龐豔:“嗯。所以我當時就挺驚訝的,劉英居然會叫郭鵬,幫她把圍巾送來?”
薑德海:“你問了嗎?”
龐豔:“沒有。我跟郭鵬也不熟,上學的時候,我跟他就沒說過幾句話。劉英我就更沒問了。也許是和解了吧?我想劉英都能算了,我還驚訝什麼。”
薑德海:“你覺得他們能和解?”
龐豔不免又是一陣尷尬,表情微妙:“其實,他們應該也算得上同病相憐吧?”
眾人都懵了,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同病相憐?”
薑德海流露出一絲厭惡,“郭鵬,和劉英?”
龐豔也知道自己的話,乍聽下來會有多自相矛盾,無奈地笑了笑。
“在大家知道劉英沒有父母之前,郭鵬才是老被取笑、被欺負的那個。”
“因為你不可能一眼看得出誰沒有父母,但是你一定能一眼看得出誰是娘娘腔。”
“上初中的時候,郭鵬確實娘得很明顯,不喜歡跟男生踢球,老是跟女生跳皮筋,說話走路,都喜歡扭著個腰。”
“本來同學們還隻是笑笑他,故意模仿他翹蘭花指、扭腰的樣子,後來新來的一個男老師,當麵批評了他,說他不像個男的之後,就漸漸變本加厲了。”
說到這裏,龐豔忽然局促起來,臉漲紅了。
薑德海憑經驗判斷:“他不止是被打了?”
龐豔的臉騰的一下,漲得更紅了,很難以啟齒似的。
薑德海已經大概知道,會是什麼走向了。
龐豔低聲道:“有一次他被幾個男生扒了褲子,還用掃帚捅……捅了下體。”
雖然有所準備,但大家還是吃了一驚。
無言中,空氣變得凝重。
薑德海聲音幹澀地問:“當眾?”
龐豔輕輕地“嗯”了一聲。
所有人又是一陣無言。
朱離再一次忍不住:“老師怎麼處理的?”
龐豔:“沒怎麼處理。就叫他們不要鬧了,趕緊上課。”
朱離皺緊了眉頭。
空氣越發凝重。
薑德海聽得胸口發悶,想歎氣又歎不出來。
怪不得郭鵬對那句“死娘娘腔”反應那麼大。
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調侃幾句、笑罵而過,對他來說,卻是一點就著的炸藥包。
龐豔:“後來,開了幾次家長會,劉英都是舅舅來,大家漸漸知道她沒有父母了,風向就轉了。”
薑德海了然:“郭鵬從受害者,也變成了加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