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的熱氣伴隨一聲聲夏蟬躲避在樹梢上的鳴叫傳進一間幹淨簡潔的小房屋內。

屋裏僅僅亮著一盞小燈,屋外有兩個保鏢衛兵似地守著。

屋內的男人站立在一麵明淨的鏡子前,身姿挺拔,摘下麵具的那張臉雖因傷痛微微皺著眉,長相卻驚為天人,左腹上的白繃帶隱隱有血絲滲出來,傷他的人下手毒辣,可真是衝他的這條命來的。

傅真把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見了傷口自責道:“是我保護不周,請老板責罰!”

溫言初發白的唇終於有點血色,摸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眼睛深邃地望向落在一旁染了血跡的絲巾。

傅真會意,將那條絲巾取過來給他,不懂,這條絲巾明明是女人隨身物品,老板身邊什麼時候開始有女人?

他半扯著嘴笑,那個女人,真的挺特別,特別到他對她有種莫名的情緒。

然後,把那條絲巾藏在身後,傅真隻聽見老板吩咐:“我的傷不礙事,不要告訴我母親。”

傅真無奈隻得點頭,又疑惑問:“老板,這絲巾是救你那人留下的?需不需要我去查查那人是誰?”

溫言初知道他一向細心謹慎,但他輕輕搖頭道:“她隻是剛巧救了我,我們一定會再遇見。”

他突然想到自己莫名吻了她,那雙眸子熠熠生輝,便失笑,扯得傷口又痛開。

傅真擔心,卻見他擺了擺手,“這回來的人是白幫會那群人……”

傅真緊緊握著拳頭道:“老板,白至前那老賊上回被攪了老巢還不知悔改!”他又考慮到這房子不安全,“老板,住在這裏屬下不能安心。”

小區裏一間屋子都能被普通的小賊盜竊,何況白至前那幫人個個是吃黑社會的飯,更防不勝防!

溫言初簡單回答:“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今晚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好了,不用擔心我。該來的總會來,躲什麼呢!”溫言初淡淡地開口,思緒飄到十五歲那年,他殺了白至前兒子的那刻就不曾擔心過自己的性命。

不是因為恐懼才殺人,他很冷靜,冷靜地殺一個該死的人!

書房裏,初晴著急地等著一份傳真,窗外一陣芬芳的花香隨夏風融進屋內,稍稍舒緩她焦急不安的情緒。

一份厚厚的紙張從傳真機裏吐出來,初晴又是開心又是激動。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份資料,前不久她回到美國去就是為了這事,她日思夜想了五年的離婚協議書,還有五個月,隻要雙方簽字就能生效。

律師告訴過她,“初晴小姐,美國夫妻單方麵要求離婚,這其中的過程十分複雜,不僅費時費力費錢,還不一定能成功。”

初晴將一早就準備好的一份“協議書”交給他過目,“這份是五年前我和他結婚前的協議,我們約定結婚五年,五年後我們會協議離婚……”

初晴微微地垂眸,念及一個在美國洛杉磯的片段,二十三歲的男人不顧掙紮的她問道:“晴,你怎樣才能嫁給我?”

就在那刻,她瘋狂地產生一個想法:嫁給他,然後脫離白家人。

她同意他的求婚,條件是婚姻以五年為限期,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答應了。

初晴那一刻很不理解他,憑他的條件明明有更好的妻子人選,可卻選了自己,一個不值得他付出的女人。

可五年來她才知道:文澤,是一個好的男朋友卻永遠不會是一個好老公。

他對她的好都是出於本能,他本能地對女人好,又或者說:他想對哪個女人好就照著心思來,沒有理由。

如他娶她,也許是無理由的。

律師告訴她那份協議具有不法律效益,但如果雙方都談妥了,那麼交涉起來會簡單得多。

初晴皺眉,不具備法律效益?

“是的,這份協議書空洞無效,但如果您的丈夫不打算離婚而您一昧要離婚,這回顯得十分困難!”

……

不管怎麼樣,她總要試試看,他,應該會遵守承諾。

初晴走回自己的房間,將那份協議書說在櫃子裏,抵抗不住身體內本能的興奮。

再五個個月後,她很快就可以恢複自由身,很快,她就能自由地去找她的初哥哥。

文家

初晴提著一袋精心挑選的禮物到達門口,剛脫下鞋,不料聽到客廳內的一席話。

富麗堂皇的文家別墅內聚了兩三人,桌子上素雅的陶瓷茶具正裝著清泉綠茶,隱隱樸素淡雅香氣撲鼻而來,一位衣著華麗的老太太飲了杯兒媳端上來的茶。

這六月天的茶味解暑又解渴,老太太笑得歡喜:“這茶想得很,還有夕兒帶來的這盤容酥齋的茶點,甜而不膩,這個精靈鬼可真懂奶奶的喜好!”

許雅笑道:“媽,文夕剛回國就馬不停蹄地來看您,就瞧這茶點還是她排了好久才買到的呢!”

老太太聽得心裏一陣愉悅,伸伸手,文夕忙著坐在她身邊,“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又乖順又伶俐孝順的丫頭,夕丫頭又俊了不少。”

許雅笑著端起一杯茶想飲下,聽見玄關處有動靜,皺眉就開了口:“哎,就是這文澤最讓心了……”

老太太一聽笑顏沒了,臉色沉下道:“哼!不提我老人家還忘了,娶了個洋妞也就算了!五年了,肚子連個動靜都沒有!”

初晴的腳步一頓,這話如灰塵灑了她一身貧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十根手指緊緊地攥著禮品袋。

許雅不經意瞥了一眼玄關,看上去十分哀婉道:“可不是嘛!都怪我這兒子一時被美色所圖,娶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用手裏的拐杖敲敲地板,“還要等什麼,文家不需要這種不能生育的女人,她是修了多少輩子的福才能嫁到我們家來啊!竟然還不好好當一個文家媳婦!”

文夕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怎麼啦,我說的是事實!”

老太太一抬頭就看見初晴垂著眸站在眼前,靜默不語,許雅嗤笑開:“我當是誰來了呢!你來做什麼?”

老太太繼續地端了一杯茶,涼的,她二話不說就把茶杯砸在地上,頤指氣使道:“王媽,王媽!趕緊煮壺熱茶來,別讓人以為我們文家沒有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