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想讀書,溫言初的啟蒙使她對知識產生渴望。她希望有這麼一天可親眼領略學校的美麗而不是單憑夜夜想象書中所描述的校園。
白燁從初晴真誠的眸子中看到了回答。
他也輕鬆地笑道:“若你喜歡,姨夫可以送你去上學。”
此刻,初晴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甜美的嗓子喊著:“姨夫,初晴喜歡,我想要讀書。”
白燁將初晴牽著,慢慢地往夜色更深的地方走著。
聊天的過程中,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孩子對知識有多麼渴望,因此下定決心讓初晴去上學。
可,顯然白家有人反對他的做法。
夜晚臥室裏,孟可一聽白燁要送那孩子去讀書,臉色異常難看,本拎著西裝的手就一揮,借以發泄憤怒。
“我不答應!”
白燁彎下腰撿起那件西裝,麵無表情道:“我決定了。”
孟可沒有想到白燁如此堅決,兩三下衝到他麵前,扯著嗓子反對。
“你不是不知道我對那個孩子厭惡至極,我現在就有如養了條毒蛇在身邊,還要送這條毒蛇去接受知識,將來我會被她咬死的啊!”
白燁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的妻子,怎能說出如此蛇蠍心腸的話!
從未怒斥過妻子的他今日大喝道:“孟可!她隻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你怎麼能說出這般話!”
他終究無法指責她“狠毒”二字。
孟可難以置信地皺眉,戳著白燁的胸口指責道:“你是不是還念及孟紫?是不是我這樣對待她的女兒你心痛了?嗬嗬,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對我的姐姐念念不忘,可惜我姐姐她不愛你,她不僅不愛你,她還陪著她心愛的男人一同死去……”
“不可理喻!”白燁眉頭一擰,眼看便要轉身離開,孟可發瘋地抱住他,眼中盡是慌亂。
嘴裏嘶喊著:“不,白燁你要去哪裏?你不能離開我,不能!”
“放手!孟可,我認為你需要好好冷靜冷靜!”
“白燁,我們把那個孩子送人好不好,讓她遠離我們的生活,讓我過一段平靜的生活好嗎?你不知道,她在這裏一天我如同生活在煉獄裏,我看見她就想起我的姐姐,我不想看見她們啊!”
白燁大怒,想到孟紫的死胸中便凝聚無限的陰鬱,竟一把推開孟可,“你這說的什麼人話,你的姐姐死得還不夠慘嗎?你要初晴去哪裏,明明有親人卻要她像個孤兒一般生存!別人會怎麼看我白燁?孟可你的良知到哪去了?她隻是個孩子啊!”
白燁不再去看她一眼,披起西裝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一陣大風把臥室的門牢牢關閉。
空曠的臥室裏還回響白燁一句句責怪的言語,癱坐在地上的孟可受到巨大的衝擊,她抑製不住自己大喊大叫:“白燁你這個混蛋,你心心念念的就是孟紫,我的良知早被我的嫉妒心吃了!”
誰說怨恨會隨死亡消滅,有的人執念過深,埋在她心中的厭惡終於轉化作恨,她始終認為那個孩子留著孟紫的血液宛如她在世,芒刺無法拔出,反如肉中長刺!
她瘋子般哭起來,口齒不清念著:“我恨你!那個女人都死了卻還活在你心底!孟紫你死了為什麼還要留下個孩子,我絕不會善待那個孩子!絕不!”
*
開學那天,初晴和白家的三個孩子一同被送到斯特朗學園上學,白燁吩咐過三個孩子不能欺負初晴,多少也知道這幾個孩子相處得不盡如人意,不擔心初晴會不讓他寬心,倒是明白他的孩子不讓他省心……
白若雪穿著整齊的校服,禮貌得很,在白燁眼裏或許就是個乖女兒。
初晴靜聽她看似認真實則敷衍的答複並不驚奇,白若雪本就擅長怎麼把一朵食人花偽裝成柔軟的花朵。
新校園的一切都讓初晴覺得驚喜,斯特朗學園如同一個樂園,漂亮迷人的風景,多樣化的娛樂生活都讓初晴覺得妙不可言。
根本不是白振誠口中的魔鬼校園,也不存在白若雪為恐嚇她捏造出的假象。
她迫不及待地祈禱,祈禱天堂的爸爸媽媽能看到這一幕,她又重回校園了。
雖然初晴不如從前那般活躍,可她的沉默卻吸引到許多朋友關懷,微小的溫暖亦使她小小的心靈得到些許安慰。
可初晴不滿意,她想要的那份溫暖卻遲遲不見蹤影。
日子在朗朗書聲和期待的心情中飛逝而去,對溫言初的思念越來越深,初晴不明白:為什麼他一聲不吭就失蹤了?
這段期間,白燁又開始忙碌,姨媽的脾氣越來越不好,盯著初晴的眼神越發青光,那道青光夾雜著痛恨,初晴頭皮發麻,連午飯也吃不下幾口。
她剛要離開飯桌,姨媽嘹亮的聲音刺中她耳膜。
“坐下!”
初晴坐回原位,白若雪和白振誠滿臉看熱鬧的模樣,白碧茹隻顧扒飯,站在一旁的安娜倒開口。
“晴小姐,趕緊把飯吃下吧。”
“我,我吃不下了。”初晴倒不是真飽了,而是孟可的眼神使得她不自在。
孟可發光的眼像極要吃人,初晴的肚子此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她突然笑起來,一把抓住初晴的頭發。
“小賤.人,我賞你口飯你還嫌棄。”
孟可突然像發瘋一樣把初晴扯到一個櫃子旁,利索地拿出一把剪刀。
三個孩子都嚇蒙,安娜臉上變了色,難以置信地跑過去要奪下她的剪刀。
“太太,冷靜點冷靜點……”
“別過來,我讓你不吃飯,我讓你嫌棄!”
初晴的身體在顫抖,呼吸微弱,聽見一聲聲剪刀聲剪斷她頭發的聲音,猶如一萬把刀砍在她脖子上。
“姨媽,不要!不要剪我的頭發啊,姨媽!”初晴哭喊得撕心裂肺,可孟可像發瘋一樣,靈魂已被吞噬,蠻橫地扯著初晴的頭皮。
在場的人無不驚住,安娜無法動彈,被孟可凶神惡煞的行徑嚇得倒退。
一縷縷細長的發絲落在地上,鋪成一個黑洞,而初晴正絕望地跪在那個黑洞上。
姨媽一聲聲怒罵和剪刀聲響像千隻手擰著她的心髒,那把罪惡的剪刀將她珍貴的頭發剪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