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低頭冥思,片刻後回複道:“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溫言初低頭笑而不語。

“你為什麼笑?你是不是認為女生就沒男生做得好?”

“不是。”

“那你為什麼……”

“因為跟你聊天很開心。”

初晴頓時覺得收獲無限甜蜜,五官都鐫刻上光彩。

“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我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你比我小,喊我初哥哥吧。”

“初哥哥?初哥哥,很好聽的名字。我叫晴,你要記住我……我,我也會永遠記住你。”

“恩,晴,我會記住你。”

夜裏的玫瑰花和茉莉花還未熟睡,仍在偷偷地獻出芬芳。腳步聲遠了,月亮爬高了,影子拉得更長了。

可更長的,還有彼此的誓言……

這裏的冬天很少下雪,天氣常捉摸不透,就像初晴八歲之後捉摸不透的心情。

現在她應該九歲了,在這裏感恩節和聖誕節永遠比新年熱鬧,可初晴偏偏喜愛新年。

並不是因為她們家的新年過得多奢華,她們家不富裕,可初晴認為自己是幸福的。她的幸福十分簡單,有爸爸媽媽陪著她過兩種不同形式的新年。

爸爸和媽媽會帶她去教堂參加隆重的禮拜活動,然後,她會在午夜十二點鍾聲響起之時,在熱鬧的廣場上和大家一同唱歌擁抱,迎接新的一年。

去年的新年她還是同媽媽一起過的,雖然她的家已經不完整,但初晴對媽媽的依賴比較重,她就更珍惜媽媽這一個親人了。

除夕晚她幫媽媽擀餃子皮,攪拌各種餡料,她深深記得自己還吃到一顆“幸運幣”餃子。

可當她興衝衝地拿給媽媽看,媽媽的臉上再無往日的喜悅與柔情,泛紅的眼眶讓初晴很意外,而她僅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然後遠遠地望著一個窗口,好似有什麼東西吸引她的眼睛。

初晴看見她呼在空氣中的白氣,“晴,媽媽如果沒有選擇你,你會不會怪我?”

初晴還不明白,隻是發愁地摸了摸媽媽的頭。

“媽媽,我永遠愛你。”

孟紫美麗的臉上含淚笑出了幾道細紋。

隔天,初晴就被帶到紅房子。

新年,從此成了初晴的噩夢。

初晴本來以為自己是獨自一個人過“新年”的,可她卻在不認為快樂的這天收獲了快樂。

白燁常年忙碌,難得這一天偷閑,他想趁此機會和他的家人們好好聯絡感情。

於是他安排多項活動,打算同他的太太和孩子們過個親密的新年。

初晴傍晚時見到白若雪換了新發型,正在房間裏對著華麗的鏡子用卷發夾卷出一層層漂亮的弧度,初晴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頭發後快速走開。

她想讓自己安靜下來,不久前她才擁有自己的一個房間,初晴終於有一個獨處的空間,她覺得很幸運也很感激姨夫,但她最感謝的是她的初哥哥。

於是,初晴剛開始拿起溫言初給的一本《老人與海》準備閱讀時,門外的敲門聲偏破壞她尋求安靜的願望。

初晴本是不想搭理,可聽見是姨夫的聲音就開了門。

白燁想讓初晴和他們一起去玩,說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房子裏。

初晴想起姨媽和那幾個孩子的模樣,心中就根刺膈應著她,她不答應不願意去。

白燁皺眉,沒有想到這個孩子那麼強,怎麼勸怎麼說好聽話都不去。

無奈他敗下陣來不強求她,初晴趴在窗戶邊看著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上那輛BMW往門外駛去,一瞬間她覺得心裏其樂無窮,一切的束縛和壓製在一時間煙消雲散。初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難得在冬天還能收獲六月的晴天。

她又開始看那本《老人與海》了,以為能獲得的安靜卻在他們走後溜得幹幹淨淨,屋內空蕩蕩的,怪異的安靜又使她躁動起來。

初晴往窗外探了探,安娜正在給花草澆水,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初晴知道安娜又在一展歌喉。

可惜在樓上,聽不清安娜的歌聲,可她知道:安娜有一副好歌喉。

不是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理所應當地得到眾人的由衷欣賞,姨媽很不喜歡安娜的歌喉,她說像午夜幽魂在唱歌,驚悚得很。

初晴倒不這樣覺得,姨媽不喜歡安娜唱歌僅是因為上次姨夫誇安娜唱得優美罷了。

房間依舊冷冷清清,初晴想到她的初哥哥,翻到一半的書籍又不知不覺合上。

初晴托著腦袋,用手指在潔白的牆上畫出一個輪廓,她感到房間漸漸暖和起來,周遭不再沉默,不再如野獸般猙獰,她繼續用手指描畫心中人的模樣。

他的嘴巴,閃著晶瑩的光芒,像殷桃一樣的可愛。

他的鼻子,像一座小小的山高挺。

他的眼睛……

初晴歎了口氣,她畫不出他的眼睛的神態,她知道再厲害的藝術家也不能雕琢出她初哥哥的那雙漂亮的眸子的。

初晴認為溫言初是被上帝吻過的孩子,無不完美,無不美好。

臉上又莫名地紅起來,初晴輕輕地把吻貼在白牆的“輪廓”上,甜甜地笑開。

“晴,你在做什麼?”

感到他的陰影遮住她的頭,初晴瞬間縮回腦袋,抿了抿嘴巴,沒有考慮到他會出現。

在溫言初開啟下句話之前,初晴快速地轉過頭麵對他,背後張開手掌輕輕地擦著牆。

拚命搖著頭,“初哥哥,我沒做什麼,沒做什麼。”

溫言初瞧見她背後的手不停抹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拿起初晴放在桌子上的書。

“看到哪?”

初晴終於收拾好“犯罪現場”,在心底鬆了一口氣,笑開:“我還沒看呢。”

“多讀點書對你有用。”

初晴一怔,白若雪的話浮出腦海,“……隻怕你以後都沒機會再接觸到書本而且你這隻哈巴狗也沒有機會接觸學校裏那些上流貴族,你知道我們這些人和你們這些人永遠不在同一條線上。”

溫言初注意到初晴的不對,微微擰眉後思忖道:“晴,培根說,‘知識就是力量。’”

“培根”是誰?初晴眼巴巴地回看溫言初。

溫言初知道初晴的心靈細膩敏感,他不希望有任何不妥傷害到她。

“晴,你以後有什麼心事都告訴我好嗎?我為你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