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你謝我做什麼?你以為我來雪中送炭?其實有一個詞語叫雪上加霜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不過,你應該沒聽過,你才上過幾年書而已,隻怕你以後都沒機會再接觸到書本。”
聲音如豎琴悅耳清脆,禮儀周到,出言惡毒。
白若雪剛咬了一口食物,想著再細細端倪會才發現那個男孩不知什麼時候也開始注視到自己。
他看過來的時候漫不經心,原本她覺得非常溫和漂亮的眼睛露出奇異的憐憫之色,他沒有其他動作,單純用他那雙眼睛一直看著她。
不明白那雙眼睛的內容,溢滿濃烈的冰冷,是什麼情況下一個人的眼睛會冰冷?
白若雪的臉色漸漸變紅了,最後實在抵抗不住那雙眼睛不可言喻的光芒隻好低頭乖乖進食。
孟可注意到了,還以為是兩個孩子暗生情愫,不由得興奮一番,剛想說句客套話,溫言初便起了身禮儀性幾句後離開飯桌。
孟可剛想叫住他,卻被身旁的丈夫攔了下來。
溫帝恩轉頭吩咐了一個保鏢,“照看好少爺。”
樓上雜物間的氣氛與樓下一片**的氛圍截然不同。
正午的光越來越多地湧入那間小屋子,初晴艱難地爬起來靠著牆坐著,對麵的鏡子裏看清她此刻憔悴的麵容:嘴皮幹裂,眼圈發青,臉色蠟黃慘淡。
她低低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像個雞窩頭。
樓下陣陣說話聲和談笑聲傳入她的耳膜,快樂都是他們的,而我,什麼都沒有。
又飄來一陣香氣,初晴幹癟的肚子繼續叫喊著,她不由得埋怨起來:安娜怎麼還沒送午餐?
下午**,安娜還是沒有送來午餐,初晴懷疑她是不是忘了這裏還有一個人!
她的心沉重起來,不,他們根本不當她是人!
那條光路越來越短,初晴感到希望即將再次離她而去,悲傷隨著光路的離開而不斷蔓延。
樓下客廳裏的大人在聊趣,而院子裏正在進行一場羽毛球賽,那顆羽毛球飛到了紅房子房簷上。
白碧茹委屈地撅了撅嘴,連忙向溫言初道歉,白若雪坐在搖椅上噗嗤一笑,將嗑完的瓜子皮扔在草坪上。
叫你要跟這個蠢貨打球!
溫言初隻道沒事,叫保鏢搬來一張梯子,眼看著他自己就要上去拿那顆球,保鏢不許。
溫言初冷漠地回看他,稚嫩的聲音卻是威嚴,“讓開,連我的話也不管用了嗎?”
初晴眼睜睜看著光離去卻無力挽留,焦急地抓著微光,嘴裏不停嚷道:“別走,別走啊……”
有一隻鳥兒像是聽到她的召喚飛到窗邊,精明的小眼看到屋內的一個破布般的女孩驚慌之後扇動羽翼遠遠離去。
而光線也隻殘留點點隱匿在窗簾後。
初晴覺得自己已經快不行了,巨大的反差不斷折磨著她,為什麼老是給她希望之後又殘酷地剝奪,她已經快瘋了。
溫言初拿到那顆羽毛球後正想下去,突然從窗邊傳來一聲尖叫聲,他瞬間靠近窗邊,裏麵有人?
白若雪發現溫言初盯著窗戶看不肯下來,匆匆跑過去大喊,“你拿到球就下來啊!不要看那扇窗,不要看,裏麵有個怪物啊!”
溫言初更想探個究竟,蹙眉探向窗內,怪物?
他眯了眯眼睛,側著目光看過去,那條窗縫很細,屋內一片昏暗,他很難看清楚。
將耳朵緊貼在窗口,他聽見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是個女孩子。
於是他開始用力敲著那扇窗,“Can/you/hear/me?Who/is/that?”
初晴抱著雙腳躲在角落裏,一滴眼淚接著一滴地掉下來,她恍惚之間聽到有人在說話,是她已經出現幻覺了嗎?
她是不是快死了?
隨著那響聲越發響徹,初晴哆嗦地睜著眼睛看過去,那扇窗邊有雙眼睛正急切地探過來。
真的有人,她不是幻聽!
可是,當她艱難地起身要跑過去的時刻,那雙眼睛又消失不見了,怎麼會!
她多麼需要那雙眼睛,僅是一眼,初晴卻認定那雙眼睛,明亮而有神,溫暖而閃著珍珠般的光芒。
是光啊!
頓時,“啪嗒”一聲,原本完好無損的玻璃窗被砸出一個大窟窿,窗外人的聲音清晰地透過光芒傳進來,那個人的臉也清晰地映入初晴的眼簾。
黑色窗簾旁的光猶如那人異常奪目耀眼的眼,遮蓋了一切不安,驅散了一切恐怖。
初晴笑了,在神智模糊之前她知道,她等來了光……
*
樓下的白燁還在暗暗責備自己的妻子,“你怎麼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你是不知道,那個小……,那個孩子竟然敢掐振誠的脖子,還對我出言不遜,難道不該好好教訓嗎?”孟可咬著牙為自己辯護。
白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目光嚴厲,“可你竟把她關了四個月,你要害死她啊!現在好好的孩子被你害得不能下床,你是怎麼當她的姨媽的?!”
“不是還沒四個月嘛,嗬,我看那……孩子命大著,死不了,這好運氣也能讓她碰上!”孟可咧開嘴埋怨,眼神瞟到樓上去。
初晴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身體舒展,四個月裏這是她睡得最好的一個覺,周圍暖暖的,她認為那是母親的懷抱,像是得到最溫暖的庇護。
夢中她置身於一個溫暖的國度,她看到了媽媽和爸爸,她在花叢裏自由自在地跳舞,還有一個小孩對著她微笑,她覺得那個人是一切的光源,一雙明眸溫暖真誠。
溫言初靜靜地看著她瘦小的臉孔,然後轉頭對溫帝恩開口:“爸爸,我想照顧她。”
溫帝恩眉目舒展,他這個兒子稱呼他往往是“父親”多於“爸爸”,隻有向他提要求時才難得道一句“爸爸”。
他自然會答應他的一切要求,將來整個洛菲都是他的,更何況這一點點要求。
他輕輕掃了一眼床上的女孩,然後離開那間房。
初晴對陌生人極其敏感,可她醒來的一刻卻沒有發現站在窗邊的男孩。
她猛然起身,打量周圍的一切景物才發現自己不在雜物間裏,而是在一間客房內。
柔軟的被子減弱她內心的惶恐,初晴剛急著想回憶自己是怎麼到這裏來的,一個男孩的聲音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