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懷抱著對大學的熱情與高考後的朝氣蓬勃,冷若蔭第一次離開了杭州,坐上了去往清城的火車。告別摯愛的母親,在那抹身影不斷縮小成一個點後,她望著飛快略過的大山風景,忍不住拿起母親臨走前塞給她的一部手機,拍下了手機裏的第一張照片。
若蔭用手擦了擦那照片,想著下一次回家拿給母親看看。母親是個細心溫婉的女人,喜歡看風景,她隨了母親,卻又有些不像。她記得母親曾點點她的頭笑著,“你比媽媽強,性子多幾分堅韌。但,這不知道是福是禍……”
小時候不明白,如今十八歲了,她想,堅韌是個好詞,而她也一直以這樣的精神鼓勵自己。
北方的雨水瓢潑地衝刷著清城每一個角落的塵埃,洗滌了人心的一切灰塵卻無情地敲打生靈的安定。
傍晚火車站來來往往的人群疾走著,有撐著各式雨傘的,有冒著大雨提著行李袋奔跑於暴雨中的……
若蔭行李多,兩隻手都拎滿大大小小的包,沒法撐傘,隻好讓大雨冷冰冰地砸在她身上。
雨仍繼續,地麵上積水開始上漲,雨霧中經過的亮著車燈的車輛都濺起朵朵巨大的水花,路上冒雨奔跑的行人免不了受雨的洗涮與車輛的粗魯相待。
若蔭全身都濕了,為護住行李箱裏的物品,她不得不加快腳步,卻偏偏忘記注意人行道上那盞亮起的紅燈。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突然開過來,響亮的一聲劃破天際,她手中的東西散落開,無一幸免於難。
雨還下著,她白皙的臉不知是凍得蒼白還是嚇得蒼白,杏眸失神,臉上布滿驚嚇。
一個司機下來,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在她麵前蹲下,焦急地問道:"小姐,我很抱歉。您有沒有受傷?"
若蔭尋聲看去,是一位七十歲左右的西裝革履的男人。
搖了搖頭,腦袋有點暈,但她還是回答:"我沒事,很抱歉嚇到你。"
說著她便起身收拾東西,而那位司機卻擋住她的動作,禮貌說:"小姐,我很抱歉。請讓我送您到您的目的地好嗎?"
"不用了,謝謝。"
若蔭欲收拾東西,腳下卻突然一軟,天昏地暗地暈了過去。
※※
當她醒來時,旁邊悉悉傳來幾聲男女混雜聲,她朦朧的眼睛卻始終看不清究竟身處何處,隻聞到一種類似母親身上的氣味,好像有人在撫摸著她的臉,然後她又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又聞到粥的香氣。
睜開眼睛時,一個和藹的老人出現,一副金黃色的眼鏡輕輕架在她的鼻梁上,一身墨綠色旗袍讓她顯得更年輕。
她聲音溫柔,像輕柔的風融入若蔭的耳朵。
"孩子,你醒了。來,告訴奶奶,你感覺如何了?"
突然而來的發問,若蔭有些不知所措,微怔了會,她回答:"奶奶,我沒事的。"
眼前這位老人和藹可親,給若蔭的直覺就是自己的親奶奶一般。
老人又摸了摸她的頭,笑得很溫煦,"孩子,你叫什麼?"
若蔭微微笑著,臉上掛著兩個梨渦,"奶奶,我叫冷若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