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恩喝了一口熱牛奶,綿滑香醇,卻沒有了初次品嚐牛奶的新鮮勁和心情,她慢慢說:“拓遠,在知道我的失憶是你造成的之後,我深深地痛恨你。倘若命運沒有安排我跟萬敬霆再次相遇,倘若他沒有執著地非我不可,我現在的生活會是什麼樣?”
“也許簡單很多,就像你說的我的痛苦會減少很多。可童恩還是童恩嗎?前二十幾年的記憶丟了,靠著虛假的人為製造的記憶活著,很傻地活著……這不是我想要的。每當我對熟悉的人感到陌生,那種無助和痛苦,周圍的人說著我的好我的壞,明明那麼生動,而我就像個傻子,越想腦袋越疼。”
“童恩,對不起。”
他的悔意和無助也全融在這幾個字裏邊,那雙眼睛很痛苦,不敢看她,直直盯著某一視線,眼底的血絲非常明顯。
童恩搖頭,“你現在道歉也沒什麼用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人活在這世界上,就是因為經曆了許許多多的事,才能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我的人生也很曲折,不是因為你才曲折,我更願意認為這是必須經曆的考驗。”
他慘淡地笑:“你現在通透很多,挺好的。”
“一直揪著過去不放,那怎麼會快樂?”
他又道:“你說的都對。”
童恩斂眸,繼續喝一口牛奶。
“我當初就是這種想法,讓你放下,想讓你快樂,可我用錯了方法。”他忽然把視線焦點對準童恩,就如同初次見麵他被人打傷流血不止卻要逞強露出的那種不服輸的眼神,直勾勾盯住她:“跟他在一起你很快樂嗎?”
童恩頓時變得安靜,他看著她把問題重複了一遍,陡然握住她的手指:“童恩,回答我,你愛他,但是他能給你快樂嗎?”
童恩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他鬆開她的手,嘲笑著:“想不到嗎?兩個人相愛卻不能讓彼此快樂?還能愛的下去嗎?那麼不相愛的人呢?沒有愛也擁有不了快樂的人,該怎麼在婚姻中維持關係?靠社會道德嗎?還是靠法律?能走多遠?”
與其說他不看好童恩,倒不如說他不看好自己。
她覺察到他的反常,看他逞強的笑容,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幸運的,“我不會逼自己去愛一個隻能讓自己痛苦的人。”
一句話,讓申拓遠如被什麼蟄了一下,眼神驟然一定,頗為驚愕地看著她。
童恩淡淡說:“令人虐心的愛情故事固然讓人難忘,但是我不會因為愛情執迷不悟,得不到應有的回應,我會離開,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一定要愛著誰。婚姻也不一定就是墳墓,分人,有的人經營得好,那是一座美麗的花園,有的人不願經營,反而葬送了大好光景。有的風光隻是被人忽略了美,你說呢?”
申拓遠扯出一絲輕鬆的笑,轉過臉看向窗外,有幾絲夕陽照在他臉上,“童恩,你現在很幸福,連思想都是幸福的。”
童恩也往他的方向瞧去,從她麵前緩緩開過的車,還有車窗升起前露出的那一張臉,都在告訴她,她很快就有苦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