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府的當家人,也給兒女娶農家婦,嫁農家漢,但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可這不代表他願意讓自己的孫女給人當繼室。
什麼樣的清白人家姑娘會願意給人當繼室的?這真傳出去,他白府就得被人戳脊梁骨。
“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嫁給唐銘也可以,你們叫他把小八給我養。日後我不嫁人,就養著小八過活就成了。”
白穀粒這話一落,向來脾氣很好,人也樂嗬嗬的白老夫人直接執起手邊的茶盞砸了過去。
“混賬!我辛辛苦苦教導你這麼多年,就是教你如何威脅家人,教你怎麼搶人兒女的?好,好得很,既然如此你想獨自一個人,那往後餘生你就青燈伴古佛。回頭我會找好地方,你就安生地吃齋念佛。”
一直沒開口的白老夫人真的是被氣狠了。
她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教了二十多年的丫頭,最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叫她心寒。
白穀粒向來敬重自家祖母,也想過自己說要嫁給唐銘後,祖父祖母肯定不會同意,她都做好準備了。
哪裏曉得,祖母會因此氣成這樣。
瞧她那模樣,好像下一刻會暈過去似得。
隻是要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她不願。
何況當初是祖母答應她,隻要對方是個良民就行的。
唐銘不僅是個良民,且還有功名,怎麼就不成了?
難不成就為了那所謂的聲譽?
可人又不靠那些吃飯,她怕什麼?
想到這,白穀粒梗著脖子,看向坐在上首的祖父祖母,倔強道:“吃齋念佛就吃齋念佛,反正我也知道,我這個孫女在你們的心中沒有白府的名聲來得重要。說來我會選唐銘,還是當初祖母你自己答應過我的。我去駝峰鎮之前,你說若是我有看對眼的,隻要對方不太差,又是個良民,祖母就能做主允我!”
白老夫人聞言氣急,伸手顫抖指著白穀粒:“孽障……”
白逸風則是麵無表情,沉聲道:“你祖母說過這話,所以你現在是用這話來拿捏你祖母?你祖母的本意是為你好,想你能找個良配過好下半輩子,就是這樣讓你反過來氣她的?為了給人當繼室,你就這樣忤逆長輩?”
白穀粒心下難過不已,但麵對祖父的質問,她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在她看來,祖母他們將聲譽看得極重,不然堂堂一個高門府邸不會過成現在這般。
說出去,大楚百姓是都記掛白大司農的好,白府在朝堂中也屬於清流的一派。
但那又如何?
自家人日子過得苦哈哈的,名聲再好聽又有什麼用?
可笑的是,她選的唐銘,不也是如同祖父一樣嗎,心中裝著大愛,卻顧不上自己的小家。
如此她心疼小八,想給她一些溫暖,想護著她,又有什麼錯?
難道就因為唐銘是個鰥夫,所以就不能嗎?
可要唐銘不是個鰥夫,沒有了小八,她還不樂意嫁!
何況唐銘和祖父一樣,都是為了大楚的百姓,為何就有區別了,難道他死了媳婦,是他願意的?
他願意當個鰥夫,家裏沒人照顧?
她若是嫁給唐銘,不也是為了替他照顧好家宅,讓他放心在外頭做事嗎?
就如同祖母和娘她們一樣!祖母她們行,她為什麼不行?
白逸風不知道白穀粒心中所想,見她不語,看了她好半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便開口道:“你要想嫁給那唐銘,也不是不可以。”
柳氏本來聽到婆婆說讓白穀粒去青燈伴古佛時,就背過身子,一直抹淚。
這會兒聽到公公這話,心直往下沉。
依照她對公公的了解,接下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當即她就拉著白穀粒的手,紅著眼眶道:“穀粒,就當娘求你了,不要那麼強可好?你就忘了那什麼唐銘,忘了那小娃娃,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嗎?你要不想嫁人,那先不嫁。”
“娘……”
白穀粒今日這一鬧,可是看到了很多第一次。
比如,第一次看到祖母氣成這樣。比如,第一次看到她娘哭成這樣。
要知道,自小到大,就算白府過得再是艱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她娘和祖母都沒像今天這樣過。
“穀粒,娘求你了……”
柳氏說這話時,淚水再次決堤。
幸虧今天相公還未回來,他若是知道穀粒這樣,怕是要被當場打死。
白逸風看白穀粒沒反應,當即閉了閉眼,等再次睜開時直接道:“你嫁給唐銘的條件,你不再是白府的人。出了這個門,你就是個無根的浮萍。往後你與白府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是我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