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三天一次的課上到第四次的時候,林挽岫等待的機會來了。

顏如琚從衙門回來,臉色不大好看。王烈文跟他一起進的門,也是一臉的憤慨。

“怎麼了?”這時候林挽岫剛給常平上完課,讓他在府裏特意開出來的小練武場進行身體鍛煉,為此顏如琚還特意請了個鏢局的鏢頭來教導他。

對這方麵林挽岫沒有多言,書本上的東西還能說她是看書自己學會的,這男人鍛煉之法,看都沒地方看去。

丫頭端上茶水點心,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常平就算好奇,在沒有完成今天的任務之前,也不敢去挑戰自家公子的規矩。

“那些山民今天找上衙門,說那女人壞了他們村子的風氣,要求官府早日處決了那人。”

“莫名其妙!根本就不是那女人殺的人,憑什麼要處決這人?”

大郎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小小少年幾乎拍案而起。

“官府自然是不會聽從的,但是總是這樣下去也不行。那女人本早該放回去的,就是怕被他們村子的人拉去動私刑,才一直關押在縣衙。可這也並非長久之計。”

“上次你們不是說要去找人來重新驗屍麼?”

“不是那麼好找的,去找了幾位軍醫,可對方說要讓他們治個什麼病痛刀傷還行,要勘驗屍體卻是有心無力。”

“本地和鄰縣的仵作呢?”

“本地那人吃了好處,必然是不會盡心,而這事兒如果找到鄰縣去,就算破了案,對本縣也是打擊。更何況,我讓人私下去問過,對方礙於某些原因,不肯親來。說什麼除非把屍體運過去,否則他不會插手。”

這已然是刁民行徑了,擺明是給顏如琚的下馬威。

“本來我是不太願意出手的,但是我當初對著師傅發過誓,不會讓我眼跟前明知有冤獄發生而不肯聲張正義。既然你們現在已經無計可施,那麼,就讓我來吧。”

林挽岫說完,抬眼看去,果然見眼前兩大一小的三個男人都一副見鬼的表情。

她噗嗤一笑,優雅開口:“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嗎?”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去學這些……”

“我本是學醫的,但師傅的一身醫術裏,我唯一就學到了藥膳之術。還有一些簡單的病症。仵作這技術我還真沒接觸過,但是我所學的那些裏麵,剛好有辨認外傷的辦法。而我師叔對骨科極有研究,我閑來無事也跟著學了些。雖然不敢說盡得真傳,但是勉強充當一下仵作還是可以的。反正你們現在也找不到能幫忙的人不是嗎?”

“我不同意!”王烈文堅決反對,他倒不是說看不起仵作這個職業,像他這樣包容性極強的讀書人相當的少見,但是他再包容也受不了一個女孩子去動屍體!

林挽岫很想跟王烈文拍桌子吼回去,但是她的理智阻止了她這種不明智的行為。

“烈文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名聲,但是我的名聲跟一個無辜的性命相比,我覺得根本不需要考慮。若是你擔心,我可以扮男裝去。”

“這不是男裝女裝的問題,你一個女孩子,去動屍體……”

“我知道烈文哥的意思。對我來說,無論死者身前是何地位,他們的遺體都是需要尊重的。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去找出真相,讓死者能瞑目。還有,我保證,這次是不得已才這樣的,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提這樣的要求!”

王烈文很想告訴她,什麼死者什麼地位,他統統不在乎,他就是擔心她而已!但是,他也同樣具有理智,天生的正義感告訴他,此時此刻,林挽岫願意出手,才是真正破局的關鍵。

否則,亡者不能瞑目就罷了,連生者恐怕都要活不下去!

沉甸甸的人命壓.在他心頭,讓他神色哀戚,覺得自己無用至極。

“烈文哥,術業有專攻。而且現在朝廷都開始設置女學了,你的擔心不會實現的。”

這最後一句話成功說服了顏如琚。當今的朝廷對女子的要求不如前朝那麼嚴厲,除了文科,女子想要上武院也是可以的。甚至在北邊也有了女子從軍,據說那隊娘子軍凶殘到讓北邊那些部族聞風喪膽的地步。

有此做比較,他們突然覺得林挽岫對屍體動手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王烈文生者悶氣回了自己家,林挽岫跟顏如琚互視一眼,兩人間似乎突然多了一種默契。

倒是大郎一直很擔心的拉著姐姐的衣袖,想要反對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義莊在前往大慈寺的方向,離那邊也還有段距離,由官府出錢請了專人看顧。

林挽岫並沒有神經粗到不加掩飾就過去。她很認真的做了偽裝,加上顏如琚的幫忙,義莊那邊的人也隻會以為林挽岫是顏大人從外地請來的充當仵作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