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蓬馬車踢嗒踢嗒的從鄉間的泥梗路上緩慢駛過。不平整的,布滿碎石的土路讓馬車裏的人有些不大舒服。

林挽岫斜靠在厚厚的軟墊上閉目休息,若曦跟她一樣靠著,隻更挨著車簾的方向。

趕車的是老甲,一副典型的車夫的打扮,從外貌上絕對看不出來他真正的身份是暗衛頭子。

他們從觀音寺下山之後,在前往清屏鎮方向的石橋鋪那裏就改道了。走的是鄉村小路,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沒辦法猜到他們走的線路,這也是為了防備有人在路上埋伏。

從這邊走上三天,然後在花溪鎮改走官路,穿過十裏鋪插.入楊柳灣,過了河就是五峰縣。

走這條路要比官道多用七八天的時間,而且路極不好走,除了幾個村鎮外,都是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地。

普通人走這條路自然是兩股戰戰,可老甲不是普通人啊,有他領著,就是來了山匪,也有一戰之力。

“再說了,這荒山荒得人都沒有,山匪路霸也得靠人吃飯啊,所以除了路不好外,其實安全性要高很多。”

他們在石橋鋪那裏補充了不少的食物,甚至還在布莊購買了足夠的褥子跟棉布。若曦手巧,花了半天時間就將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青蓬馬車裏麵改造得十分舒適。

再加上之前就特製的小火爐跟小銅壺,煮點熱茶熱粥都沒問題。這個天趕路,沒有準備充分的話,都能冷死在野外。

前麵車把式坐的那個位置也加以改動,坐墊是雙層的,夜裏休息的時候,將之拖出來就有榻那麼寬,再鋪上褥子蓋上被子,雖然腳沒辦法伸直,但比起窩著坐在那兒過夜要強得多。

還有車篷上也有暗層,四周藏了一圈疊好的牛皮布,外麵刷了桐油,遇到夜裏刮風下雨,隻需要將車篷上的暗層機關打開,將牛皮布放下來,用鐵扣固定在地上,就成了一個類似行軍帳篷的棚屋。

別小看了這個棚屋,在寒風呼號的夜裏,有個能遮風的地方,那簡直就是天堂。

他們在野外盡量都找隱蔽性比較好的地方紮營,加上老甲的手藝不錯,就是雪天都能劃拉出獵物來,什麼的天上飛的鳥,地上跑的獸,水裏遊的魚。隻要林挽岫想吃,不離譜的東西都難不倒他,簡直是居家旅行,出門在外必不可少之人。

他們在桐花嶺住的那一晚,天上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沒有風,雪顯得溫柔至極。

老甲找來枯枝,燃起了篝火。火上烤著一隻野兔,旁邊還咕嘟咕嘟的燉著一鍋湯。

宿營的地方是在一處背風的山崖下麵,一道天然形成的縫隙足夠老甲這麼高的人站立有餘。馬車攔著一邊,另兩邊又是石壁,隻留下一道僅供一人通行的“門”。

山崖的旁邊還有另一道小一點的豁口,老甲找了幹草鋪上,又用備用的羊毛氈做了一道門簾,他就打算夜裏自己和拉車的馬湊一塊兒休息了。

“不知道澄心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喝了熱湯整個人都暖和了的林挽岫有些放不下心,他們走在野外,收信困難,也不知道外麵的局勢現在如何。

“明天晚上就能到十裏鋪。那裏能打聽到消息。我們也可以在十裏鋪稍作休息,過一兩天再走也耽擱不了什麼事兒。”

老甲用匕首將烤好的兔子割了一條後腿,用油紙包著遞給林挽岫,另一條後腿則給了若曦,剩下的他一個人包圓。

兔子肉吃完,若曦熬的粥也好了。裏麵加了些風幹的雞肉絲,趁熱喝上一碗,既解了油膩,又能填飽肚子。

“其實照我老甲的意思,小姐大可不必如此隱藏自己。我聽聞鄧州那地方連同海外,實在不行,咱們找艘船出去溜達一圈,等回來也就差不多諸事安定了。”

“現在還不行。”林挽岫好聲好氣的給老甲解釋,“鄧州那地方雖然有海運,但是鄧州的造船業遠沒有福州先進。若是福州的大船,外麵出去一圈還不同太擔心,但是鄧州那邊的漁船最多能在海上停留三五天就必須返航。”

“那為何不去福州?”

若曦比劃到,她一直在內院生活,對於外界的形勢沒有澄心那麼了解。

“福州是何相國的祖籍地,他人現在雖然已經致仕,但是勢力還在,而且何相國是先太子的老師,若非先太子福薄,現在還不定是怎麼回事呢。雖然在外人看來,是顏相奪了何相國的位置,但其實是何相國他老人家本身就心生退意不願留下,否則就是十個顏相加起來,也撬不動何相國的地位。”

“今上雖然是在先太子故去之後才接替的,但是在這之前,今上就已經有了想法,所以對何相國來說,他恐怕是寧願祁王上位,都不願意是先太子身邊最不起眼的今上繼位。這樣的話,難保何相國不會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