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祁在下午兩點半的時候醒了過來,護士叫我過去,說他要見我。

我立刻過去,終於看見他睜開了眼睛。

王嬸跟我說,我昏睡的這幾天小祁也睡著,一直沒醒。

但醫生說他剛手術,需要睡眠,這是正常情況,我這才放心。

“姐”小祁虛弱的叫我,手朝我伸過來。

他還帶著氧氣罩,說話間,呼吸都噴在氧氣罩上,很快就蒙上一層很深的白霧。

我趕緊握住他的手說:“姐在,在這呢。”

他臉色很白,泛青,眼窩深陷,整個人的精神氣和死人差不多。

我的心在疼,但我沒表現出來,對他說:“心髒很快就會找到,你堅持一下,好不好?”

寧祁搖頭。

有多久了沒看見他這個動作了。

我頓時僵在那,心不斷下沉。

但很快,我笑著說:“沒事,你現在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姐姐會安排好。”

寧祁依舊搖頭,似乎這是他唯一能表達他想法的動作。

我急了,更緊的握住他的手,“小祁,你”

“姐,離開那個人。”他艱難的發出聲音,打斷我的話。

雖然很微弱,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全身的血液凝固,隻覺什麼東西在腦子裏崩塌,然後變成一片廢墟。

他盯著我,眼睛裏盡是紅血絲,卻堅決,強硬,“離開他。”

他說的是藺寒深,他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即使我早有準備,在聽見他這幾個字後,我還是無法接受。

而且,他現在是在用自己生命和我做交換。

我不能答應。

這是我腦子裏唯一的想法。

我笑道,假裝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說:“說什麼胡話呢?姐姐早就離開了陸承乾,都沒有和他聯係了,不要亂說了,也不要亂想,嗯?”

我給他把被子掖好,便要收回手,寧祁卻突然呼吸急促,氧氣罩裏的白霧越來越厚。

我臉色大變,趕緊說:“你別急,不要再說話!”

我看向象征他生命力的機器,上麵的弧線正不規則的跳動,似乎隨時會停。

我急了,聲音都忍不住顫抖,“小祁,你別慌,你聽姐姐解釋,陸承乾”

“離開他!”他突然吼了起來,整個人緊繃,脖子上,額頭上,手上,所有可見的地方,青筋都崩了起來,猙獰的可怕。

他看著我,眼裏布滿紅血絲,裏麵是近乎執拗的紅光。

我知道,我瞞不下去了。

我沒有回答,張著嘴站在那,看著他眼裏的怒火,威脅,眼裏湧起一陣滾燙。

小祁,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沒有藺寒深,你早就不在了。

現在你讓我離開他,那你以後呢?

我拿什麼給你以後?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我搖頭,扳開他的手指,平靜的說:“你好好休息,我晚點來看你。”

小祁,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

我不會讓你死,也不能讓你死。

他手指摳著我,不願意放手,但他的力氣本就比我小,現在更是。

我很快把他手拿下放到被子裏,給他把被子掖緊,轉身離開。

這時,門突然打開,一道人影極快的衝進來,然後大喊,“祁兒,你幹什麼!”

我僵住,下一刻轉身,便看見寧祁去摘自己的氧氣罩,那麼堅決。

而媽就在病床前。

媽看見他去拿氧氣罩的動作,慌了,“祁兒,你做什麼,快放手!”

媽要去搶他手機的氧氣罩,寧祁卻抓著不放,即使他力氣小,他也在固執的堅持,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祁兒,你快住手,你不要命了嗎!”媽抓著他,幾乎哭出來。

但寧祁沒有手軟,他看著我,用眼神告訴我,我不離開藺寒深,他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