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太過緊張了,連坐在前排的夏洛汐都感覺到她不對勁,轉頭問她:“你沒事吧?”

“沒事。”

顧相思努力壓住口腔中已經溢出的血腥味,好不容易才憋出兩個字來,聽起來有點冷冰冰的。

陸景平皺了皺眉。

這個女人今天怎麼回事,就跟吃了火藥一樣。

他最討厭不聽話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一貫溫柔體貼,從來不會跟他鬧脾氣。

顧相思遠遠看見了自家那棟小破樓,急忙喊了聲“停。”

陸景平來了不知道多少次,自然很熟悉,又往前開了一點才停下,惹的夏洛汐看了他幾眼。

沒等夏洛汐說話,顧相思已經拉開車門,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快速跑進了樓道,連頭都沒回一下,很快消失在他們眼前。

“奇怪,相思怎麼到家了還急匆匆的,難不成是有什麼事?”夏洛汐眸光微閃了一下,開玩笑道,“我們這都送到家了,也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一個破樓,有什麼好看的。”陸景平語氣不善的說。

白天他們是吵了一架,可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爭辯,都是顧相思首先服軟,更不會甩他臉子,今天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

這種被忽略的感覺,讓陸景平很不舒服。

夏洛汐轉頭看了他一眼,語氣裏帶著讀不透的情緒:“剛才相思也沒說家在哪,你倒是湊巧開到了這裏。”

而且停的位置剛剛好。

這裏是老小區,不止一棟樓,密密麻麻的湊在一起,陸景平卻正好停在了顧相思家的那一棟。

陸景平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甚至於眼底的寒意更重了一些,緩緩吐出兩個字:“猜的。”

……這猜的,還挺準的。

夏洛汐深深的看了陸景平一眼,嘴角微勾了一下,眸中飛快掠過一抹冷意。

她轉開眼,看向角落裏一個藏在暗處的黑影,低頭迅速在手機上按下了幾個字。

是時候,該行動了。

顧相思幾乎是狼狽逃回了家,甚至於開門的時候手因為抖的過於厲害,而幾次沒有打開。

眼前一片黑。

好在出租屋不大,她準確找到了房間,踉蹌著跑進去,摸索著找到了桌子上的藥瓶,也不管倒出了幾粒,一股腦全塞進了嘴巴裏,連帶著血沫子一同咽了下去。

她摔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用力對抗鋪天蓋地而來的痛楚。

這病一日比一日嚴重了,醫生說再不做化療她的病會迅速惡化,可是醫生開出的天價醫藥費,也讓她望而卻步。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去住院化療了,就再也見不到陸景平了。

她不想生命的最後時刻,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顧相思死死咬著嘴唇,對抗著痛苦,血腥味不斷上湧,順著唇角緩緩淌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蝕骨的痛意才漸漸消失,顧相思動了動身子,感覺渾身都已經被汗濕透了。

她疲倦的站起身,順手打開燈,想要去浴室洗了個澡。

可在燈打開的那一瞬,她才發現不對勁。

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光。

可是隻有光。

顧相思茫然的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光斑,許久才緩緩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

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