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東看著林清烏黑發亮的大眼睛，那裏麵平靜如水，有一種坦蕩的明亮。
他點點頭，朝宋霖示意了一下，宋霖立即重新從檔案袋裏拿出另外兩份，一份遞給顧向東，一份遞給林清。
“這份隻在之前那份的基礎上加上了一個條件，這是我的底線，你要是還不肯簽字，我隻會認為你不想離婚。那我就會單方麵提起訴訟，讓法院來重新劃分財產。”
林清翻開麵前的文件，這一回算是仔細看了，果然跟她簽的那份沒什麼出入，隻不過在最後把她以前開的那輛奔馳加上了。
嗬！
他可能不記得了，這輛車還是她剛學會開車的時候，他跟淩家穆賭氣買給她的。
她一直將那車當一種紀念留著，現在想甩開，他反倒不肯了。
“這麼一輛舊車！”林清嘲諷地笑笑，“顧總可真大方！”
看清了其他條款，林清沒再說什麼，大筆一揮，瀟灑地簽了字。
顧向東卻因為她最後那句話生出一陣懊惱，果然一遇到她，他的思緒就會受影響，確實應該買輛新車給她。
所以，在簽字之後，他不死心地對她說：“是我的疏忽，重新換輛車吧！”
“不必了！”林清很幹脆的拒絕了他。
簽好字，宋霖收拾東西，林清和顧向東一起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中途很順利，人也不多，前後不過十分鍾就結束了。
辦完手續出來，兩人站在民政局門口，顧向東的聲音詭異得有些沙啞：“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等人。”
顧向東點點頭，向自己的車子走去，宋霖已經發動了車子等著他，他背挺得很直，步伐走得很穩，絲毫讓人看不出什麼來，隻是臨上車前，還是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但他沒有回頭，抓著車門的手緊得繃起青筋，頭也罕見的有些發暈，他站在原地喘了兩口氣，終於拉開車門彎腰坐進去。
上了車，他有種強烈的感覺，覺得林清一定正在看著他離開，他急忙扭頭去看，果然恰好看到了她望向自己這邊的小臉。
眼睛晶亮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波光粼粼，雪白素淨的臉頰帶著絲絲紅暈，又剪短了的頭發在微風中輕輕飛揚，美麗得讓人驚歎。
隨著車子的前進，林清的身影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模糊，最後，整個人都從視線裏消失。
顧向東突然想起她說的話。
“顧向東，人的眼睛耳朵，有的時候是會騙人的。我祝福你往後餘生能幸福長久，也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
他一意孤行地沒有聽她說清楚，眼睛耳朵怎麼會騙人，為什麼篤定他會後悔？
他忽然覺得心裏前所未有的難受，心口憋悶的快要喘不過氣來，眼看前麵就要拐彎，急忙對宋霖大喊。
“快點回去，快點！”他要去問問清楚。
可是，等車重新開過去時，民政局門口依然人來人往，隻是剛才林清站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他不死心地下車四下尋找，始終沒有見到那個他想找的人。
顧向東喘著氣，閉了閉眼睛，心裏有種尖銳的酸楚蔓延開來。
……
天邊最後一縷紅光消失了，天空越來越暗，雲層越來越低，涼風四起，陰沉了大半天的天空終於下起雨來。
街上行人匆匆，紛紛找地方躲雨，隻有林清慢慢走在路上，沒有目的，沒有知覺的亂逛。
夏天的雨越下越大，等她恢複知覺時，身上薄薄的絲質襯衣早就被澆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