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是在自己的臥室。
寬大的雙人床,隻有她一個人。
陸小白動了動被她自己枕麻的胳膊,尖銳的刺痛讓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可是,忽然鑽進腦海的那一段畫麵讓她覺得,比起心髒上來的痛楚,這手臂的酸麻,真的不算什麼。
她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沒有逃避,任由那情景再次在眼前清晰。
她完全沒有想到,蘇城天會推開她。
摔在地上的時候,連疼痛都被她忽視了。
確切的說,是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那兩條毛巾就都掉了下來。
一條落在她的手邊,另一條隻有一角搭在她的小腿上。
她身上真的是什麼都沒穿,坐在地上仰起頭看著蘇城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但是,卻注意到了他的。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眼神。
明明翻滾著滔天的欲望,明明燃燒著足以將人吞噬的火焰,可是比那更強烈的情緒,卻在一點一點的擊垮著他。
陸小白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他們這一站一坐的姿勢保持了好久,久到兩個剛沐浴完的人身體的溫度漸漸的消失,觸手碰過去,都是一片冰涼。
蘇城天脫下自己的上衣,把陸小白包裹起來,攔腰抱起了她。
這一次,陸小白沒有乖乖的任由他抱著,而是掙紮的從他懷裏蹦了下來。
把他的衣服穿好,扣子一顆一顆的低著頭認真的係著,可是,那雙手忙碌的時候,也是在顫抖。
等陸小白係好後抬頭,眼睛裏沒有紅,也沒有淚,卻空空蕩蕩的。
她開口時,聲音都是啞的,“你你有喜歡的人,和我結婚隻是無奈之舉嗎?”
“不是!”蘇城天快速的沉聲回答。
“那你討厭我嗎?”
“不!”
陸小白點了點頭,勉強的扯了扯唇角,“好,我不逼你,我們還有時間,我累了,想睡覺,你也早點睡,晚安。”
她說完,幾乎是一刻不停的逃離。
跌跌撞撞的衝進了臥室,像是逃避似的關上了門。
逃避。
陸小白翻了個身。
25歲了。
她最擅長的,竟然是逃避。
她蓋好了被子,死咬著唇瓣,緊閉著眼睛,不讓自己,太沒出息。
蘇城天在陽台上喝著酒。
手邊的椅子上,已經橫了好幾個酒瓶。
然而,酒精的味道根本無法麻醉他的神經。
陸小白係扣子時那顫抖的手,和啞著嗓子問出的話語,就像是綿綿延延的針,一根一根的戳在他的心髒上。
一想起,就是一陣刺痛。
他不想得到陸小白嗎?
想。
在以為她死了的五年裏,從前那徹夜纏綿在一起的記憶,仿佛深深的刻在了骨髓裏。
重逢之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衝撞進她的身體裏,包裹住他痛苦的、被扔下的恐懼。
他一個人,思念了太久,孤單了太久。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不敢。
現在的小九叫陸小白。
她隻知道蘇城天是她的相親對象,還是她的未婚夫,一個普通的高中數學老師。
有關於小九和小天哥哥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
自然,也忘記了他們曾經如何的相愛過,瘋狂過,也彼此傷害過。
他不能無所忌憚的去再次的占有她。
小九心思敏感,他無法解釋,為什麼,陸小白的第一次沒有了。
但是,他的躲閃,卻更加的傷害了她。
蘇城天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深眸顫抖,壓抑,深不可測,又複雜。
他仿佛是走進了一個死局。
翌日,晨。
蘇城天和陸小白幾乎都是一夜沒睡。
陸小白在廚房裏烤麵包做三明治,蘇城天熱牛奶,煎蛋。
兩個人像是新婚夫妻一樣的甜蜜默契,但他們自己知道,經過昨晚的事,想靠在一起,都那麼的不容易。
早餐沉默。
陸小白很想裝作沒事的樣子來,如以往的每個清晨一樣,叨叨叨著一些瑣事,不管有趣的無趣的,蘇城天都會認真的聽著,當她碰到了難題,和思考不來的事情,他也會一一幫她出主意,解決。
可是,陸小白麻木僵硬的想了半天,腦袋裏都是一片空白,連冷笑話都搜不到一個。
用過早餐後,陸小白要回臥室換衣服去上班。
她剛一轉身,蘇城天就握住了她的手。
陸小白身子一僵,回頭看著他。
晨光裏,男人墨染一般的眸子裏,深邃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