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盛夏,距淩逸辰和黑巫女一同去大裂穀已經有兩月有餘。
一切依舊,可是淩逸辰心中卻是一片森涼。
他捧著一壺酒自斟自飲,杯酒入腸,卻是千回百轉。
這期間嶽紫陽來過無數次,淩逸辰都借口避而不見,他知道這樣的日子並不能維持太久,但他還是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周國現在上下太平,如果淩逸辰就此知足,就可以保證周國在他有生之年的日子裏百年無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淩逸辰心口處總是空空落落。
他把手放在心口,能感覺得到那顆心在不停地跳動,可是他卻知道那顆心不是為江山,也不是為黎民百姓而跳動,而是為了一個人。
那個夢裏千百回出現,滿臉憂怨,卻眸中帶著濃濃愛意的人。
“皇上,夏日蚊蟲太多了,我們還是回宮休息,說不定此時皇後正在正陽殿裏等候皇上歸來……”九成眉頭緊鎖,皇上與皇後之間的事情他是沒有資格過問的,可是這一次,他深知不是意見不合,不是稍有矛盾,而是皇上真的從心底開始厭煩皇後了。
他心裏輕歎,這又能如何?
如今這大周天下不都是黑巫女的?隻要嶽紫陽一句話,就可以翻雲覆雨,顛倒黑白,這個時候皇上若是做出任何有違逆黑巫女的事情,別說是周國的皇土不保,就連皇上的性命也堪憂啊,誰沒有聽說過黑巫女的手段?
“別跟朕提她,朕做了多少年的傀儡,現在難道連自己喝點清淨酒的資格都沒有了?還是你早就淪為了她的一條狗,來看著朕,然後把朕的一舉一動,一聲歎息都稟報給她?”淩逸辰舉起酒壺,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再抬起手臂的時候酒壺空了,淩逸辰將手裏的酒扔到地上,帶著濃濃地醉意喊,“給朕拿壺酒來,要好酒!”
“皇上,您不能再喝,再喝明日上早朝的時候又該要頭疼了。”九成撿起酒壺抱在手裏,想再勸幾句,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才能不惹皇上生氣,一時進退兩難。
月光漸漸將大地染成白色,淩逸辰望著天上皎潔而略帶寒光的月亮,趁著醉意說道,“朕原本以為最想要的是江山社稷,是一統天下,可是當朕走到這裏才領略到人生苦短,本該學會珍惜身邊的一切。如今回想,那段日子才是朕最無憂,最快樂的,可是朕偏偏卻親手將那幸福丟棄,換來如今這樣森涼的江山……沒有她在,這江山要來有何用?”
淩逸辰帶著醉意起身,折斷身邊的一枝翠竹拿在手裏,他借著月色舞劍。
可是那一招一勢裏卻帶著滿滿的傷懷。
竹葉蕭蕭而舞,翩翩落下,在颯颯聲裏仿佛回到了記憶當中,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淩逸辰心中帶著些許暖意,可是片刻後他又不得不麵對現實,他始終是要和嶽紫陽見麵的。
“皇後,皇後留步,皇上現在一個人喝酒,誰都不見!”幾個太監想阻止闖進園來的嶽紫陽,可是被她的衣袖輕輕一扇,立刻滾到了一旁,樣子狼狽不堪。
九成一直捧著酒壺立於一旁,聽到這聲響忙過去阻攔,“這麼晚了,皇後娘娘怎麼來了?皇上正在舞劍,依奴才見,皇後還是回宮等待吧!”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麼時候?”嶽紫陽被九成攔著,也不近前,隻是站在距淩逸辰十米開外的地方大聲喊著,這些日子因為淩逸辰的避而不見,嶽紫陽明顯消瘦許多,連那紫眸也染上了些許的傷感,讓人不敢直視。
淩逸辰早就聽到嶽紫陽闖進來了,聽到她的聲音,也不收手,隻是將手中的竹枝舞得更加起勁,竹林裏的竹葉隨著劍氣而形成一個圓圈,那圓圈圍繞著淩逸辰的四周緩緩浮動,那樣的場景讓九成讚歎不已。
他用沉默的方式來對抗她,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可是這一次究竟是為了什麼?
自大裂穀回來之後,淩逸辰就怏怏不樂,既不是像以往那樣的惶恐無助,也不是像後來得到皇位之後的霸氣十足,而是讓人害怕的沉默。
難道,他知道了一切,如果知道了那下一步他是不是該跟自己攤牌了?
“你不要逼我!”嶽紫陽很少受人這樣的睥睨,自她做祭壇壇主之後,她一直是呼風喚雨,一手掌管別人的生和死,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冷待。
即便是淩逸辰,也隻是偶爾與自己意見相左而爭執幾句,從來都沒有現在這樣一連一個多月避而不見。